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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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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如璋看到床边的书，拿过来看了看。卷着的地方想是清扬刚才看的，却是一首张九龄的《感遇》。"兰叶春葳蕤， 桂华秋皎洁。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谁知林栖者， 闻风坐相悦。草木有本心， 何求美人折？" 清扬低着头，见齐如璋半天不说话，刚抬起头来，不料和齐如璋的目光碰个正着。 成婚以来，在齐如璋的印象中，清扬一直低着头。从新婚之夜的羞涩到成亲以后的平淡，似乎，那个只会低头的女子注定是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 如今，这一切被一双眼睛打乱了。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清澈明亮不夹杂一丝俗世的尘埃，直看到人的心里去，却又坚强温柔，让人观之可亲。齐如璋忽然明白妹妹今天所说的看呆了是怎样一种情形，想来也是受了这双眼睛的吸引吧。 两个人相对无言，齐如璋的目光落到书上。"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心里忽然生出一种难言的悲哀。 "你好好养着吧。"齐如璋说罢，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清扬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 四月的京城，已是大地春回，万木葱茏。清扬的病也大好了，早上又重新开始去正厅请安，只是吃饭，却是一直都在小厨房里开伙。 吃完饭，清扬携着阿萱去了后花园。病了很久，就耽搁了这难得的春光，园里的花都开得姹紫嫣红了。东院的桃花、海棠，西院的菊花、梅花，别苑的兰、竹，整个大院一年到头各种花热热闹闹轮番上阵，颇为赏心悦目。 远远地，一阵清脆的笑声，一个浅紫的身影在花树间飘来荡去，原来是三小姐纨素在打秋千。纨素的衫裙随着秋千一起一落，远远望去，翩然若仙。走近一看，如意在后面推，纨素在秋千上笑得花枝乱颤，云鬓不整。 纨素眼尖，一眼看到了清扬她们。 "二嫂，你们也来吧！我都玩半天了，也该歇歇了。" 清扬有些迟疑，"这……合适吗？"在这个府里，步步留心尚且自身难保，可不能横生什么枝节。 "有什么不合适的，都是府里的丫头，又没外人，再说大嫂和赵姨娘也爱玩的，今天她们不在而已。"纨素不由分说地把清扬拉到秋千旁边。 清扬上了秋千，借阿萱一推之力，腰一拧，腿一蹬，几下就悠了上去。随着脚下的渐渐加力，越荡越高，快与横杆齐平了。从嫁入齐府到现在，清扬第一次感到无拘无束的快乐，仿佛那些把她绑得紧紧的规矩、明里暗里的教条都不存在了，此刻的她，就如同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有着单纯快乐的少女，在蓝天下惬意地飘荡。清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小时候，清扬也是娇娇女，常常是清扬坐在秋千上，父亲在后面推。秋千越推越高，清扬害怕得尖叫起来，父亲赶紧拽住绳子，一下把清扬抱在怀里，清扬还不依不饶地用小拳头捶着父亲的肩头，"爹好坏，每次都推那么高吓人。"父亲呵呵地笑着，眼里满是幸福和满足。长大了，家道的中落，母亲的身体，让父亲再没有兴致和清扬做童年的游戏，父亲老了。此时的清扬，已长成一个少女，常常站在秋千上，悠得老高，把后面的哥哥看得胆战心惊，生怕一不小心翻了过去。现在想起来，那是多么弥足珍贵的回忆。 纨素看得拍手叫好："二嫂，想不到你打得这么好，什么时候教教我。" 清扬从秋千上下来的时候，香汗淋漓，娇喘微微，鬓发有些散乱，脸上泛出生病以来少见的红晕。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干净爽利的婆子从身边走过，是府里的绣工张妈。原来纨素她们的衣服做好了，正要送到正厅去。 纨素吩咐如意拿出自己的衣服，另外一套月白上襦配七彩月华裙和一件桃红缠枝牡丹花样的比甲，却是大少奶奶和赵姨娘的。 正在看时，李妈走了过来。先向清扬和纨素请了安，又让张妈通知各房管事领月例，看见张妈手里的包袱，便顺手把包袱带了过去。 原来齐府各房每月各有分例，以备各房购买胭脂水粉及各色零用，由各房管事统一领取，再分发众人。齐夫人每月十两银子，大少奶奶和清扬、纨素每人每月二两银子，赵姨娘每月一两银子，丫头和婆子也各有分例。齐如和齐如璋在庄上有薪水，不在府里开支。婆子们走了，秋千也玩累了，纨素有些懒懒的，又不想回去，只把衣服翻来翻去地细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清扬闲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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