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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富丽堂皇,漆染的红木盘散着隐隐的幽香,想是檀香木所制,玉雕的挂画上面雕的是毡帽弯刀骑马甩套的壮士,那样的雄健英姿,仿佛要夺壁而出。

  除此之外,屋内便再没有西夷种种,满屋了富贵荣华,与宁王府,以及宫中不惶多让,室内冉冉而燃的熏香,熏出满屋的暖香,将屋内这名满身肃杀的西夷王子衬得如江南富户之子,慈和孺雅。

  有侍女纤肢娇娆地用木盘装了点心茶水上来,摆于桌上,垂首之间,眼角扫了面前的男子一眼,便款款而退。

  我心想,原来这位也是个与夏候商差不了多少的美男子呢,不过黑了一点,皮粗了一点,身上的味道重了一点,锦衣玉食也挡不了身上的汗味儿……我是不是一名不能长期沉浸于悲意之中的人呢?如果夏候商真的不能醒,我便如他对我时一样,与他长相厮守,如此一来,人生便不觉悲苦,何必时时刻刻地想着?如此一想,心里便也有了几分高兴。

  未曾想这高兴便浮在了脸上,让君楚禾有些意外,将茶杯送至我的手上,道:“辗玉,此是王子特意用万金买下的明前龙井,你试试?”

  我抬头而望,乌木齐眼露深邃,望了我,却是一声不发,脸上再无了初见的笑意。

  君楚禾拿我和他做了什么交易?

  我接过了茶杯,轻饮了一口,不由心中一突,此茶清冽幽香,回味甘醇,其中夹了略微的玫瑰花香,淡却不掩茶味,哪里是花万金能买得下来的,明明就是皇室御茶园所产之茶,这种味道,我只在太后的寿景宫闻到过一次而已。

  这种御茶的茶树只有一棵,不过一米来高,所产茶叶清明之前摘取的,也不过半斤左右而已,连宁王府都未有见过此等茶叶,他们的手中却有,他们这是想向我宣示什么?

  “此茶可好?”

  “甚好,父亲越来越清淡雅致了呢,想往日,父亲可不是很喜欢吃茶的,多年未见,有许多地方,我竟然不认识父亲了。”

  他轻声一笑:“我哪懂什么茶,不过王子一向对中原茶艺颇有研究,因而想方设法地弄了茶叶来。”

  “是吗?走了这么久的路,我腹中也有些饿了,就不知道可有好的点心配这好茶?”

  乌木齐双手一拍,有垂鬟少女端进精致金丝糕,置于桌上,金黄透明的糖丝被灯光一照,反射出明黄软玉般的光来,让人一见而食指大动,我便不客气,拿起盘边放着的檀木筷子夹了一筷入嘴,只觉初尝之时反不觉甜,但待那糕入嘴,便觉满嘴的馨香从舌根之处缓缓地移致舌尖,再扩展至整个嘴,连腹胸之间仿佛都浸染了此时馨香。

  再配以略带玫瑰之味的明前龙井,当真香而不腻,仿佛使人将整个舌头都咬了下去。

  “将军还如以前一样,喜欢嗜甜。”乌木齐笑着亲手将桌边的细瓷水壶提起,为我的茶杯之中注满了水。

  “王子也还如以前一样,心细如发。”我笑了笑

  当年依慕达大会,他扮作普通牧民参加,也曾和小七及我一争长短,因其身手之间露了破绽,让我产生了怀疑,正待招呼小七趁其不防时出手擒拿,却未曾想落日霞不经意的一句话让他顿生警意,无声无息地悄然遁走,让我们痛失良机。

  记得落日霞当时劝我饮奶酒,我实在不喜欢这股酸味,于是婉据,她便瞥嘴道:“我等草原儿女,既生于此,等可不饮草源奶酒?既参加大会夺了冠,饮不得奶酒的人,岂不象那中原酸腐一般……本公主可也是不嫁他的!”

  她是草原上最美的女子,一双眼睛仿佛汇聚了天上最明亮的星碎,是草原青年男子梦寐以求的妻子,我一听她这话,原本有些想试试新鲜的,便也不试了……这么好的不予行责任的借口,岂能不用?

  我正后悔风头出得太过,一阵风似地打败了十多位勇士,连亲自上场的落日霞都一脚给踢下了木台,拿了个第一名……按照规矩,我便不得不娶了她回家!

  于是我勉作为难,坚决不用饮,让她讥讽道:“莫非你真是从中原来的?”

  或许,正因为这话,便让乌木齐产生了疑问,等我们待要动手之时,他已带了随从悄然远去了。

  而我,换来了落日霞扬鞭骑马直追至君家村,堵于门口骂了三天三夜。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亲人至此

  原来以为,她这样的恨我,在我遇难之时,她不落井下石算好的了,却未曾想到,在我独骑百里,后有追兵万骑之时,却是她救了我。

  “其实本王素不喜甜的,还是认为西夷的马奶酒更好喝一些,因那味道纯正,激于舌尖,只闻酸辣之味,不见其它味道掺杂,醇厚而浓烈,可将军却不同,茶与点心都喜柔甜的花蜜花香味道……”

  “人生有百相,王子竟期望我与你一样吗?“

  他哈哈一笑:“将军自有将军的特点,本王哪敢相求?本王不过与您谈论饮食而已,将军想到了哪里?只不过君将军,你或不知道,这种掺杂了其它味道的茶点,虽是味道浓甜馥郁,入嘴绵香,可是最容易染了其它不纯的东西进入,却让舌尖失却了原本的敏锐的。”

  我心中又是一突,却是笑道:“妾身有些迟钝了,却不知王子在两样东西里添了一些什么进去,来招待于我呢?”

  乌木齐含笑不语,眼眸在灯光照射之下有些微微的碧蓝之色。

  君楚禾道:“阿玉,有为父在此,你认为王子会伤害于你吗?”

  我暗暗运了一下气,却惊喜地发现原本空空荡荡的内息之间,此时却有一小股气息在经络之中缓缓而行,慢慢凝聚,惊喜之后,心中却是一沉,连我都没办法查觉到这茶与点心之中的味道的差别,便吃下了中有解药的茶点,这茶点皆出自宫内,特别是茶叶,外间几乎从不曾流出,可乌木齐都能想办法取了出来……正如他所说,反之亦然,他如果想在其中动手脚,却是只需布置周详才行。

  他向有大志,以一名女奴之子从微末之势而起,拜天神成为西夷未来的可汗,心思缜密之处有时连我都极为佩服,当年铁舍木占有西夷百分之八十铁骑的支持,尚且被他用计逐渐蚕食殆尽,只因元气大伤,才不得已与本朝立了友好同盟,不过三年时间,他便又有了入主中原之心?

  我想起了宫内的清妃,在皇宫之内,还有多少个象清妃这样的人被他以合情合理的借口不知不觉地送至皇帝身边?

  他在以这茶点向我表明他的实力,可令人亡也可令人生的实力!

  “阿玉,你体内的毒,此药虽不能完全根除,但也可以保你余生平安无事,只需每隔一个月时间,服用这点心茶水,你便如平常人一样。“

  “父亲当真善解人意,最懂得的,怕是以李代桃僵,以人为鱼肉的本领吧?让我想想,那日我成亲,原以为饮下的是必死之酒,到了后来,却仍留了一条性命,原以为和那大还丹有关,如今想来,那药虽是极为珍贵,但到底也不能医死人肉白骨……这其中,也有父亲的功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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