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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和太子之间,并无忠与不忠之分,他用来控制我们的,不过是捏在他手中的筹码而已。

  媚蕊微微弯腰行礼,笑道:“这样就好,是奴婢太过小人之心了。”

  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我这才如打了败仗一般在椅子上瘫软下来,暗暗告诉自己,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绝不能再像昨晚一样。

  可为什么,当我见到他醉眼迷离的双眼,荒唐之极的行为之时,还是会忍不住?难道我就不能忘却在茫茫草原上,他骑在名唤追风的骏马上,手持长剑,手指千军,俊颜如冰的模样?

  那一瞬间,我便会如此的痛心,才会借了酒意放胆犯上?

  感觉到指甲嵌入了手心,生生地作痛,我暗吸一口气,提醒自己:花凝昔,他已然变了,而你,也不是以前的自己了,你当谨记这一切。

  陷入京城这个漩涡,他所求的,不过是那极顶的权力而已,而你,不正是要利用这一点吗?

  难道还想让他如多年前一样,是那个颇得人心的少年将领,既能和将士们开田垦种,又能和他们并肩杀敌?京城的繁华富贵,以及那极顶权力的诱惑,已然将他浸染得面目全非。

  经过那一晚,我倒真的寒病入体,再加上旧患作祟,寒咳又起,苦不堪言。有好几次,我把小七备给我的药拿了出来,闻了闻那药香,又缓缓地把盒子合上。

  “此药,只在万不得已之时才用,所谓万不得已,即你快入土了……如若不是如此,我们所有一切设定皆会被打乱。太子并非庸才,如若知道控制你的手段不成为手段了,你我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所以,我用的,只是太子殿下花千金备给我的治疗寒症的药物,为让府中人知道我生病,媚蕊好不容易请了府内的御医,塞了些银子,虽未诊治,也为我开了几服药来,我便名正言顺地称病不出。如此过了几日,倒也没有人来打扰我。我的住处,在宁王府偏居的一处院落,清静典雅,却也隐隐透出富贵之气。院中有一株长得极好的榕树,我与林美人、孙美人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她们那边每天热闹非凡,每隔两三日,便有宁王的赏赐宣下。

  看来,宁王对他哥哥赏赐的人到底不同。

  也许就因为如此,我才躲过了一劫吧?

  媚蕊却暗暗着急,几次三番地旁敲侧击,要我采取主动,我只装作不知。

  这一天,林美人和孙美人又被邀请参加舞宴,出乎意料地,我也得到了邀请,但我却以病体不适婉言相拒了,自是又惹得媚蕊好一顿埋怨。

  媚蕊劝我,“主子,都过了好几日了,想来宁王殿下已渐渐淡忘了上次的事,如果你还不采取主动,只怕他当真将你全忘了。”

  我笑道:“怕只怕,他尚记得,那琥珀玉泼脸之滋味。”

  媚蕊闻言便不再出声,只是嘟囔着出去给我端了碗清粥进来。

  与其他两位美人相比,我不受宠的消息想来早就传遍了宁王府,送往我这里的饮食虽然他们不敢太过克扣,但却谈不上什么精心炮制了,只是稍能入口而已。媚蕊有些抱歉,道:“主子,要不要我暗中教训他们一下?”

  我摇了摇头,将碗里的粥全喝了,才道:“我们应当尽量不引人注目才好……这比我以前吃过的,好太多了。”

  媚蕊没有出声,我叫她拿了药过来服下,才感觉手脚稍微热了一点儿。

  “你家主子那边可有什么消息?”我拿起台上眉笔,欲给眉尖染上黛色,媚蕊见了,伸手道:“奴婢来吧。”

  我一向不擅长这个,虽然恶补了几个月,到底不如她画得好,便将眉笔递给她。她细心地在我的眉尾加了颜色,这才道:“殿下说了,一切均已安排好。”

  我点头道:“那就好。”

  媚蕊给我描好了眉,拿了台上的银镜给我,“主子看看,怎么样?”

  镜子里的脸洁白如雪,光滑润泽,配上如柳娥眉,连我自己看了都忍不住心动。我只微叹一声,赞道:“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装扮过后,几疑不是真人。”

  媚蕊一怔,笑道:“主子说错了,不是主子长得美,任凭奴婢怎么画,却也画不出来的。”

  每一次照镜,我几乎都要一阵恍惚,认了良久,才确定镜中之人是自己。揭了脸上药物的那几天,我很不习惯,每天揽镜自照。小七拿了掸子来扫尘,见了,便道:“从来没见自己这么美过吧?”

  小七那时说话粗鲁,偶尔用了一个文绉绉的“美”字,让我怔了半天……原来他是在赞我。

  屋顶被他一扫,有些尘土便落在了我的鼻端,我将它拭了,感叹道:“就怕对着镜子,尚以为是另外一个人。”

  他便叹了一口气,忧郁道:“你可千万别看中了你自己。”

  年少之时,我意态疏狂,认定凡是别人可以做的,我皆能做得。草原上有依慕达大会——草原男儿进行赛马、摔跤、骑射比赛,每当此时,也是草原上青年男女互相暧昧的时候。这个时候,小七是最受欢迎的,俊俏的外表,健美的身材,一手绝高的骑射技艺。每一年都惹得无数少女偷偷地把精美的腰带放在他的帐篷外,他从不围在腰上,却老是拿来给我,眉毛一挑,语气轻淡,“喏,拿去玩儿吧。”

  我很不服气,因父亲不让我参加大会,便自己偷溜了去参加,果然像小七一样,得到了无数的精美腰带,可也带来无数麻烦。草石部落的公主把我追得像一只狗,一连好多天将我堵在屋内,痛斥我负义薄情。老父气得拿了老大的棒槌差点儿将我的腿敲断,从此以后,忠诚高义的某某生了个负义薄情儿子的人伦惨事便传遍了整个边疆,惹得一些老人见了我爹,眼内总有同情,所以,有时候家里来了客人之后,便是我挨打之际。最后,我也不敢问,这事到底是怎么解决的,成了我生命中许多的谜团之一。

  可我现在每一次揽妆照镜,却只是反复提醒自己:花凝昔,你不是别人,仅是花凝昔而已。

  花凝昔是一个纤纤弱女。

  花凝昔,要仰人鼻息,懂得以色侍人,懂得在夹缝中求得生存。

  第二章 反戈意外

  早餐过后,我喜欢去花园走动一下,消一下积食,可这院子实在没什么好走的,不过围着院中那棵大树转了几圈。我回了屋,刚转过屏风,就见青玉质的圆桌前,坐着的正是一身钿晕罗衫的孙美人和两名随身侍女。她脸似芙蓉,带着淡淡的红润,眼神却略有些冷,见我们进门,道:“妹妹好自在,这就回来了?”

  我见她神色不善,便笑道:“姐姐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宁王不是设宴……”

  她一拂袖站了起来,朝我们冷笑,“多亏妹妹做的好事,宁王对我们不理不睬,宴会未完便打发我们回来了,显见对几日前妹妹的威风还记得清楚!”

  我心中一跳,知道她是来找麻烦的,见媚蕊左手轻扬,想要出手暗中教训,便忙暗暗摆手止住了她,对孙美人道:“姐姐不必着急,王爷新鲜过后,自然会忆起姐姐的好的。”

  她冷哼道:“我着什么急,我到底受过宠受过封。”

  我神色黯然道:“王爷对姐姐,自是好的。”

  她这才脸色稍霁,浅浅一笑,“哦,对了,我前段日子烦闷,王爷便遣人送了只西域的波斯猫给我赏玩,可最近我忙得不得了,老被王爷传唤。听闻妹妹出身猎户之家,对侍弄这些动物想必是熟悉的,不如请妹妹给我照顾一下?”

  一名侍女从她身后走了出来,我这才看清她手上抱了一只颜色如雪的波斯猫,我眼神一凝,便看清那猫嘴略有血迹,抬眼向廊间挂着的雀笼望去,便见原本翠羽玉喙的一双金丝雀,只剩下一只在凄惶啁啾。

  她见我目光转向廊下,便浅浅地笑道:“妹妹,姐姐一个看不住,便让这猫吃了妹妹一只雀儿。唉!这金丝雀,也是妹妹初进府时,妹妹容颜让王爷惊为天人,才赏下的,我们姐妹三人,除了你,别人可都没有呢,这可怎么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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