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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五章 爱的方式

  感觉到有人来到我身边,紧紧抱着我,我拼命地张牙舞爪往他怀里缩,只要他能把我这个围起来,我缩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就好,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可是当我睁开眼睛,还是有黑影扑过来,火光冲天,到处是血和尖锐地惨叫声,眼前一个个陌生的面孔,重复着惊愕扭曲的表情,一个个不甘心地倒下。

  修罗地狱!我只能这么形容眼前的一切。

  每死一个人,我的心都会撕裂一样的疼痛。他们是谁?为什么看见他们死,我的心会痛?谁杀了他们?我又是谁?

  睁不开眼睛,一切都在黑暗中出现,又再黑暗中消失,大概我也要死了吧!心疼到死!异常的却觉得是种解脱。

  汗流下来,不停地流,湿了我的鬓角。我流满汗的额头隔着薄薄的衣料反复磨蹭他的身体,“点灯,快点灯。”

  “灯在亮着,你睁开眼睛看看,什么都没有。”有人握着我的手,抱得我痛,我睁开眼睛,灯光下一切如故,没有了重重黑影,我的汗沿着面颊流下来。外面已经不再打雷了,万物恢复了静寂,可是我还是觉得喘不过气来,整个房顶在压低,我的呼吸沉痛而且窒闷。

  “没事。”我缓过神来,发现流暄拥着我坐在地上。他宽大的袖子把我整个人几乎包起来,我把他的衣衫扯的凌乱,他领口的那条绢子已经松开垂在我的胳膊上,我坐在他地两腿中央,紧紧抱着他的腰。长长的衣裙下摆铺满我们身体地周围,我的脚蜷缩着,摆出一种无助而痛苦地姿势。仿佛是我心底的写照。

  我说:“我看见了好多黑影,还有血。就在屋子里。”

  流暄温柔地看着我,“你刚才睡着了,在做梦.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我摇头,“我真的看见了,不是做梦。我睁着眼睛看到了。”

  流暄说:“在哪里,你指给我看。”

  我在流暄怀里小心翼翼转过半个身子,松开一只扣着他腰身的手,往后指,眼睛也跟着转过去,“就在那里,黑色的影子,不是树影,是很清晰地好多人的影子。他们在动。”

  流暄四处看,笑笑,“什么都没有啊。我进来的时候发现你靠在墙上睡着了。直到刚才,你才醒过来。”

  我做出了像孩子一般幼稚的动作。反身重新反弹回流暄的怀里。“有的。好可怕。我好想哭。”

  流暄摸着我的头发,“知道今天为什么要放烟火吗?”

  我在他怀里摇头。

  流暄说:“因为今天是你过生日。辞旧迎新的日子。”

  我吸鼻子,“我过生日?我出生的日子?”

  流暄说:“是啊,所以你今天可以哭。眼泪掉下来,是留给过去地。”

  我起身看着流暄,仿佛他黑色的眼睛周围有一层淡淡的蓝色,我地鼻子很酸很难过,不知道是心先酸还是鼻子先酸,然后有一股气流向眼睛流过去,外面又打了一个响雷,就像刚才的烟花一样,流暄说,辞旧迎新。我说:“那我哭了。我哭了。”眼泪就流下来,光明正大地,也许在别人为我庆祝地时候,我忽然难过,不知道为什么而哭。

  大概是为了过去。

  响雷刺激了我哭,也刺激到了某个人,她又挣扎起来,她已经疯了,嘴里在喃喃喊着能穿破人耳朵的话,“金宫,金宫,温清雅已经死了,咯咯,已经死了。就算是你接受不了……”拍手,“我知道,我知道,你受不了这个刺激,想象温清雅没有死,把自己当成温清雅,其实你是金宫……咯咯……所有人都知道你是金宫,流暄知道……白砚也知道……楚辞知道……现在我也知道了。我好聪明啊,好聪明……”

  “流暄想把你找回来,可是你不愿意回来,你还是觉得自己是温清雅。为什么不愿意呢?因为那天晚上……那天晚上……”她说话地声音越来越低沉,越来越诡异,“那天晚上……”

  流暄把我抱起来往里走,那声音也如影随形,被人打断,被人捂住嘴巴,被人按倒在地上挣扎,她仍旧是要喊,因为她已经疯了,什么都不怕,没有感觉,没有疼痛,没有恐惧。

  流暄把我放到床上,笑着摸我的脸,“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他起身,我坐起来紧紧地拉住他的手腕,我仿佛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不要去,不要去。”我摇头,求求你不要去。

  我的眼泪不知道掉了多少,我根本也不在乎,可是我害怕流暄走,我害怕他到外面去,我紧紧抓着流暄的时候,外面有人下了狠手,挣扎的声音立即断了,然后是风遥殿下在请罪。我央求着流暄,“别走,别走。”

  我闭上眼睛,“别走,别走。”我从来没有害怕过,小时候练武被打,肩膀上扛着巨大的压力,我不曾害怕,可是现在我好害怕,金宫不应该活着,她不应该活着,所以我不能是金宫,我只能是温清雅。

  我叹口气,“我好累啊,我想睡一会儿。”闭上眼睛,仿佛只是一瞬间我睡着了做了一个梦,于是只眨眼的功夫我又睁开了眼睛。

  我说:“美人师父,你知道我梦见了什么?”伸手去画他秀丽的眉毛,手指一遍一遍,“梦见了别人跟我讲一个故事。”

  流暄听到我的话,愣住了,眼底开始慢慢发红,扯出一抹不像样的笑意,“什么故事?”

  我说:“一个很普通的故事,是说,有人在指指点点,说有一对爱人很平凡,说其实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说那个女子并不爱那个男子,那个男子也不爱那个女子。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梦呢,你说奇怪不奇怪。而且我觉得它像是一个隐喻。”

  流暄把领口的绢子扯下来给我擦汗,我眯起眼睛像猫咪一样把脸在他的绢子里打了一个滚。流暄说:“那是因为大家不了解他们,不是他们不相爱。”

  擦完了汗,我嘘了一口气,撅起嘴巴,“我还想睡,我再睡一会儿行吗?”

  流暄笑着,“好,再睡一会

  我知道我挤眉弄眼的行为幼稚可笑,我知道我抱着流暄的动作亲密的过分了,我甚至用额头蹭他的面颊,蹭得他发痒,可是这才是我们的相处方式。我说:“流暄,我病了,是我自愿病的,我不是懦弱,这是我的方式。”我把手指插入他的指缝里,你知道吗?这是我的方式。攥紧,再攥紧,我唯一的方式了啊。

  第九十六章 最想明白的情节

  我皱着眉,缩在那里,我已经感觉不到心痛,只是觉得冷,非常的冷,我感觉不到温度,在空旷的世界里就我自己。

  人在悲伤过后会掉眼泪,我的悲伤始终在我心里,没办法让我遗忘,也没办法让我记起来,我能去想了。我曾祈求让一切停止,如果不能停止的话,就停止我的生命,可是生命还在继续,姐姐还是在我眼前闭上了眼睛。

  捏着流暄的胳膊,我在笑,笑的很轻松。想起我最开始接近他的时候,真的不是单纯的喜欢他,而是楚辞的命令,我必须要听从楚辞的命令,这样才能让姐姐获得相对的自由,才能在波涛汹涌的江陵城里粉饰太平。

  当流暄冲我笑的那一瞬间,他放松的眼角,勾起的嘴唇,让我觉得悲哀。也许他是知道的,知道我接近他的目的,可是他装作不知道。

  他聪明,无论做什么,都能找到正确的做事方法。他骄傲,他自信。当他看着我的剑刺入他胸膛的时候,他没有惊讶,失去光芒的眼睛中只是有一种悲哀,被不可能会伤害自己的人伤害,只能是一种悲哀。

  我接近流暄,我懂得接近却不懂得互相取暖,我懂得放松自己像一块浮木一样在江河里漂流却不懂得去眷恋身边的一切。接近我懂,却不懂得用

  用心,是流暄教我的。可是用了心又如何,最后关头我还是管不住自己,我把剑刺入了流暄的胸膛。

  刺入的那瞬间,我知道什么叫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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