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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青画悬着的心放下些许,她不禁微笑,“要是能来这儿安家就好了。”

  青持若有所思,良久才道:“你想住下来?”

  “想想罢了。”大仇未报,这种日子,又岂是她能奢望的?青画笑着摇头,把目光移到了别 处,不知道是风声还是铁匠铺里传出的声响,盖过了青持吐出的最后一句话。

  花田村三日,青画过得悠哉无比,只是三日过去,当伤势已经不大明显的时候,她心里本来 压着的石头又一枚一枚压回了心上,隔了三日,负重又多了几倍不只,她站在村口跳望村外,青 持骑着马伫立在不远处,静静等待着。

  村里去城里的人回来说,近来朝野动乱,百宫人人自危,又有人说朝野之中无缘无故起了一 批肆无忌惮的官员,尤其是几个武官更是嚣张,陛下大怒,把那些乱党都调成了文官;验兵典已 经近在眉梢,摄政王却身受重伤,没有人知道这是福是祸。

  青画知道,这一切都会在她回到宫廷中的那一日爆发,火烧摄政王府西院已经是先破之举, 伤墨云晔更是强行打开了这一场较量的开端,她如果想保住小命,回宫之后就唯有主动进取,再 不能后退半步,她身后所有的退路,都已经被她自己亲手斩断了……现在的她只剩下破釜沉舟这 一条路。

  “我能不去吗?”青画埋着头自嘲。

  “能。”青持轻道:“只要你想。”

  青画只能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抬起头眯眼望着马上的青持,告诉他:“我不想。”

  “我作陪呢?”似乎是冲动地,青持神情僵硬,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气道:“锦儿,大仇要报, 却也……不一定要你亲自动手。”

  他喊的是锦儿,青画的心被这一声陌生的称呼激起了一丝丝的涟漪,不管是青持还是宁臣锦 儿这声称呼出自他的口中都是陌生的,青画想答他的话,却不小心对上他盈亮的眼。

  他说:“锦儿,其实青云……也有像花田村一样漂亮无争的地方。”

  青画低眉静静听着,呼吸轻轻浅浅,青持给了一个很美丽的梦,有花、有草、有溪流,日日 春、年年朝,这世上也许有和花田村一样漂亮无争的地方,可是她也知道梦越真实,梦醒的时候 只会更加的瘾。

  “回宫吧。”她只能这么告诉他。

  “好。”青持依旧是笑。

  朱墨的宫里已然是翻了天,宫女太监们每一个都行色匆匆、面有异色,见着青画和青持,他 们也多半是惶惶然行礼,每一个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宫里的守备比往常森严了好几倍,三 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备的人都眼生得很,像是从外头被调进宫的。

  青画带着疑惑到了闲庭宫里,却不见书闲,闲庭宫里只有几个新进的宫女在打扫着院落,清 冷得很,青画拉住了其中一个问:“贤妃呢?”

  宫女低着头颤颤巍巍答:“娘娘在陛下寝宫照顾陛下……”

  “照顾?”青画诧异,“陛下他……”

  宫女像是一下子戳中了痛脚一般霎时脸色苍白,忙不迭地跪了下来连连叩头,“求郡主不要为 难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这世上的墙多,不透风的却几乎没有,宫闱之中许多地方看似闭塞,小道消息却是极多的, 青画还没来得及打听的时候,墨轩手下的亲信太监已经急急忙忙到了闲庭宫,狠狠一眼瞪退了就快开口的宫女,对着青画谄笑道:“郡主,陛下有请。”

  青画心里惴惴不安,默默跟着太监到了墨轩的寝宫。

  墨轩病重,这是青画前所未料的,身为一国之君,他即便没有实权,但是病重依旧是可以在朝野中激起极大的波澜,寝宫里里外外围着不少人,从御医到太监、宫女,几乎能站岗的地方都站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派如临大敌的模样。

  “郡主请。”太监俯身道:“奴才下便进入,还请郡主独自进屋子。”

  青画点点头,抬步绕过重重守备进了寝宫,与宫外截然相反,墨轩的寝宫里寂静空旷得很,本来繁杂的雕花青瓷、梨花木饰画屏等等都不见了,只留下最简单的朱木桌椅,朴素得全然不像是个皇帝的寝宫,这样的处置大约是怕有人借机放毒或者放其他不该放的东西,却实实在在地失了帝王家的颜面,墨轩会做到如此,显然是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青画没有走几步,想容已经在门口等候,她穿着一身的素白,脸色也微微苍白,只是那双眼里透着的睿智光芒依旧带着往昔的昭仪影子,苍白却不脆弱,她见了青画露出一抹笑,柔声道:“画儿妹妹,可把你盼来了。”

  内殿里,墨轩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沉默不语地坐在床边,他身上的不是皇袍,而是最最简单的一件宽松的袍子,见青画进门也是微微一笑,他的脸色说不上精神抖擞,却也没有半分重病的模样,书闲就坐在他身边,是三个人里面唯一一个不笑的,她是这房里三个人中最为精神的一个,无论是脸色还是衣饰,她都是鲜亮无比,一双眼眸明亮如镜。

  “陛下有礼。”青画轻道,目光投向的是书闲,这些日子她与书闲是聚少离多,每一次相见 她都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她的变化,她的脸色越来越红润,看得出是越来越适应这朱墨的皇宫,对 她的依赖也越来越少,这一次……她居然连一声“画儿”都没有叫,这些变化,她不能说不替她 高兴,但是却也会不安。

  墨轩勾起一抹笑,“火烧摄政王府是你自己的主意?”

  “是。”

  “为何?”

  青画低眉道:“先破后立,破釜沉舟。”墨云晔早就根基深埋,大权在握,撼动不了这一棵千 年的古树就只能放火烧枝条,虽然小火无害,却好歹可以让古树重新动起来,只要动了,就还有 机会去找着奸细慢慢斩除。

  她的声音不大,在静默的房里却带了一点点的颤意,墨轩闻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扯出一 抹僵硬的笑,“这一次,的确是破了。”

  “怎么说?”

  墨轩稍稍踟蹰似乎是在斟酌说辞,想容接了话,她抿嘴笑道:“画儿,墨云晔他……像是被踩 着尾巴的猫儿,从他早期的党羽到朝廷里的对立党羽,几乎是卯足了劲儿,要彻底肃清我们安插 到武官里的几个心腹,能死的都死了,侥幸躲过的也多半成了无关痛痒的文官,他以前都是放任 自流的……而且,这几日宫中屡屡有不太平的事情发生,前几日陛下寝宫里的随身太监死了一大 半,我和陛下都怕是前些日子朗月使臣的事情败露,他打算亲自……画儿,你可能……已经把沉 睡的狮子给吵醒了。”

  青画静静听着,已经有些理解墨轩装病的理由,墨轩是何等的架势,他是个没有实权的皇帝, 他自以为隐蔽的几个亲信都被连根拔除,除了装病把墨云晔的目光吸引过一些,他的确已经被动 到了极点,所有的事情就好像是一团线,她相信无论是墨云晔还是墨轩都找不着线头在哪儿,如 果她能把最近的这些变故串起来……

  “验兵典,是什么时候?”良久,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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