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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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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天花喜豆 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那林月娥是把一切都算得妥妥帖帖,可有一件是她要算也无从算起,再算也算不出来的,那就是小少爷吕伯修遗传了他亲娘的那双明亮的大眼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吕家堡的丫鬟仆妇里流传出这样一种说法:"小少爷的眼睛和他奶娘秋菊的眼睛竟然长得那么相像。"起初是由一个小厨房里的打杂丫头说起的,那天秋菊正抱着小少爷在竹林里看着人们刨出那些长歪了的竹笋,他们和那提着满满一篮笋子的小丫头碰了个正着,小少爷咿咿呀呀地吵着要拿笋子玩,秋菊轻声细语地哄着他:"这个脏,小少爷可拿不得,等会儿让厨房做好喝的笋汤给你喝呢。"小少爷听了奶娘的话,似懂非懂地眨着双亮亮的大眼睛乖乖地点点头,亲热地把头靠在秋菊的肩上。 这情景让那小丫头看呆了,直等秋菊他们走远了,这才像捡到了宝似的神秘兮兮地对同伴说道:"哎,你们可有发现,那小少爷的眼睛可和那秋菊奶娘是长得一模一样呢。" 同伴还没答话,在一旁的花匠安大娘一个栗暴就敲在她的头上:"还不快去干活,少在这胡说八道,那小少爷是你们议论的?" 那小丫头不服气地说:"你干吗打我,我又没说错,你们自己没看吗?刚才那小少爷靠在秋菊的怀里时,两人像极了,就好比母……"没等她把那个"子"字说出口,就被安大娘一把捂住了口,厉声地喝道:"少胡说!你作死啊,这样的话也能瞎说的吗?"这下那丫头才明白自己打错了比喻,她吐了下舌头,提着篮子一溜烟跑开了。 那小丫头虽是被安大娘骂走了,可她的话还是把在竹林干活的几个小丫头的好奇心挑起来了。于是她们不但在暗中嘀嘀咕咕,更有人借着机会跑去仔细地看个究竟,这样一来就传开了。 这话传到了鸾仪园的管事刘妈的耳朵里,着实吓了她一大跳。当日秋菊被打的情形至今想起来还叫人心惊呢,她又清楚大少爷是强要过了秋菊的。这像不像的话说小,可当做玩话来看。可要说个大字,那就是不得了呢。万一这话叨咕大了,传到了太太的耳朵里,这场是非闹起来要死几人也是难说的。她连忙会同了其他各处的管事,把她的担心说了一遍,只是瞒着秋菊那档子事没提。几个人也都觉得不能让这话再传了,于是把那些丫头训斥了一番,又补充道,有道是吃奶像三分,孩子和奶娘像很平常,只是小少爷是主子,当下人的胡说不得。谁敢再乱说的,可要告诉太太家法伺候了。虽然几个丫头心里很不以为然,那说是吃奶的关系的话,怎么那喜鹊别说是三分了,就连半分也不像呢,但人人都怕这家法厉害,也就各自撂手不再提了。 虽然这话没传到那些主子的耳朵里,可却入了一个人的心,让她下决心要探个究竟。 这人就是小少爷的另一个奶娘--喜鹊。自从那日因小少爷对她认生被太太责备一番以后,喜鹊是竭尽全力想讨这孩子的喜欢,让他亲近自己,可再怎么努力,哪敌得过这母子天性呢?小少爷虽是不再认生了,可就是和秋菊亲近得不得了,差不多是整天黏在一起,而她这个奶娘就如同虚设一般。这情形叫她是又怕又嫉恨,只是也拿不到秋菊的差池,只能是恨在心里。当她听到了这个说法,她一拍巴掌哎哟了一声,心里连连怪自己怎么天天见面就没往这上面去想,看来这两人之间定有些个古怪。想到这,她又联想起二奶奶的神情来,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她想要去禀告太太,可转眼一想兹事体大,没有确实的证据弄不好可得偷鸡不着蚀把米呢,于是她便在暗中寻找起秋菊的破绽来了。 正当喜鹊准备在暗里忙活的时候,吕家堡里出了一件大事,一件让她没了时间也更没了心思再忙任何事情的大事,那就是小少爷吕伯修得了天花。 起初小少爷只是有点发烧,但才两三岁的孩子只是哭闹,哪说得清楚。喜鹊、秋菊忙派人禀告了太太,太太一得信,也不顾得天晚了,立时带着丫鬟过来看孙子。瞧着也没什么厉害,就吩咐两个奶娘等人小心伺候,明天一早就派人请大夫去。可是到了半夜,小少爷从梦中哭醒了过来。秋菊听他的嗓子有点哑了,再一摸--浑身火烫,这一吓是非同小可。她连忙一面叫丫头去禀报太太,一面用冷水拧了湿手巾替小少爷敷额头以降温。吕夫人也等不得天亮,立时派了家丁连夜去把大夫接来。她刚想去鸾仪园看孙子,忽地想起了这样的情景和当年金凤小产是极其相似,她顿时浑身发软,两只脚怎么也迈不开步子来。她犹豫了片刻,就关照彩蓉去那鸾仪园,自己赶快去小佛堂里上香诵经祈祷。 大夫来时太阳早已升得老高了,彩蓉见太太还未过来,就知道她还在小佛堂里,便亲自去请,果然吕夫人在那菩萨前祈祷竟度过了几个时辰。 大夫看了看抱在秋菊手里的吕伯修,只见他一张小脸烧得个通红。他细细一看,在那脖子和脸颊上,隐隐地有着一些细细的疹子,这让他警觉了起来,他便叫秋菊把小少爷放到那摇篮里,轻轻地解开他的衣服。果然不出他所料,前胸和四肢上也有一些疹子。他又翻开了孩子的眼皮看了看,点点头转过身来,脸上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朝着吕夫人拱拱手道:"恭喜太太,小少爷是见了喜了。" 吕夫人听到大夫口中吐出了这几个字,如被雷打电击了一般。只见她两眼直瞪瞪地看着那个大夫,嘴唇动了几下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突然一张口喷出了一大口鲜血,两个眼珠子往脑门子里一翻,人就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了。幸好彩蓉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可太太已是昏迷不醒了。 这下众人更慌乱了,赶紧把太太扶到榻上躺下,只听得彩蓉等一个劲地喊:"太太,太太快醒醒啊!"那大夫也忙着过来诊脉,看了之后对众人说:"太太这是急火攻心,伤了肺尖子,服点药,养几天就没事了。"随即又为吕夫人扎了几针,点起了艾草团在她的鼻子下面熏了起来,不多时,吕夫人呻吟了一声苏醒了过来,大家这才略略地松了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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