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规(14)_三娘_应天故事汇

十四

　　"嫂子，你别听这丫头的一派胡言。她自己做出了那般丑事还敢胡言乱语。我相公才不是那样的人呢。嫂子，你叫人把她拖到太太那去，让太太来处置。现在就去，我不想再见到她。"金凤急扯白脸地对月娥叫道，并连连地挥着手，仿佛这样就能够把自己心中的阴影驱散似的。

　　月娥拍拍她的肩头，抚慰地说："妹子，你别动怒，要处置一个丫鬟那还不容易？你还是小心自己的身子要紧。"

　　说着，她把金凤搀扶了起来，搂住了她的肩头，慢慢地往外间走去。

　　等把金凤安顿在椅子上坐定以后，又亲自倒了杯玫瑰花茶放在她面前，"妹子，你可不能将秋菊送给你家太太处置呢。那秋菊怀的肯定是你丈夫的种。想着吕家门禁如此森严，外人哪到得了这内院呢？她又一时都不离你的身边……"

　　"不……"没等月娥讲下去，米金凤气哼哼打断了她的话。

　　月娥用手在金凤的肩上轻轻地拍了两下，止住了她的话，语气温婉但又坚决地往下说道："你且听我把话说完，就知道那样做对你没好处！第一，不管秋菊到底怀了谁的种，在吕家都是桩大罪。她是你的贴身丫鬟，又是你从娘家带来的，她犯了如此大罪，只怕连你也逃不了管束不严的过错。这还算是小的，那第二件更加麻烦，只怕到时候有人会说你故意用秋菊来勾引留住你的丈夫呢。要是这话传开了，那你的名声就难听极了。万一太太受了人的调唆，追究起来，连你也会跟着倒霉的。"

　　米金凤是个没有心机的人，刚才一时气恼胡乱地发作了一通，如今听了月娥一番言语，顿时像个被戳破了的皮球似的瘪了下来，做声不得。

　　月娥与金凤是十多年的姑嫂，自然熟知她的性情，她故意不往下说，留出时间让她自己好好思量。月娥也坐到了桌旁，拿起杯子故作悠闲地喝起茶来。

　　金凤越想越觉得嫂子的话有理，越想越觉得自己也难脱干系，不由得害怕起来，头渐渐地低了下去。

　　月娥一看时机成熟，站起身来搂住了她，"妹子，你也别烦恼，别担心了。你要是信得过嫂子的话，就把这一切全都交给我来办，我保管处置得稳稳当当，决不会让你有半点的麻烦，嗯？"

　　现在对金凤来说这真是求之不得呢，她脱口而出："我自然是信得过嫂子啊。"

　　月娥又对她说："那好，你就把这都交给我，你凡事可得听我的主意，别到时候冒冒失失坏了大事。"

　　"嗯，我都听嫂子的。"米金凤点头应承着。

　　两人回到了内室，可怜那秋菊还跪在地上不敢起来，不知道大奶奶和小姐会如何处置她。她额头上早已是乌青了一片，皮也磕破了，鲜血淌了下来弄得满脸都是。

　　金凤是直性子的人，火气来得快消得也快，这时她已不再像刚才那般怨怒了，看到秋菊如此惨状，心里大为不忍，伸手拉了她一把，轻声说道："起来吧。"

　　秋菊愣了一下，她吃不准小姐是真的饶了自己呢，还是嫌她烦了，依旧是跪着不敢起身，抬起了两只哭得红肿的大眼睛偷偷地望了主子一眼。

　　月娥边将金凤扶到床上坐下，边对秋菊说道："你呀，是前世积了德，还真是遇上了你家小姐这样的好主子。唉，起来吧，饶了你啦。"

　　秋菊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小姐，金凤眼圈一红，微微地点点头，秋菊这才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小姐真的就这么轻易地饶了自己。她心中的感激之情难以言喻。她膝行几步，扑倒在米金凤的脚前，抱住了她的双脚，呜呜咽咽地痛哭起来，泪水、血迹把金凤的罗裙沾湿了一大片。金凤看着秋菊那可怜的模样，不禁触动了自己的愁怀，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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