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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刻板平淡的回答,真像柳霜天会说的话。他是一个君子,可绝对不是一个好人。此时此刻,念清突然记起萧铭稀对自己说的这句话。当时还不怎么理解,可现在想来,她却稍稍有些明白了。君子不见得是好人,他不会罢手,但他可以让你先出手。

  身形迅猛如电,念清屈起手臂,狠狠砍向柳霜天的后颈。在接触到他肌肤的同时,念清娇美的嗓音也传进耳中。“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这一砍,狠得不留情,快得看不见,也准得恰到好处。

  沈苍澜的目光透出赞叹欣赏。

  柳霜天皱眉,险险闪过,可颈项上依旧擦出了血。望向念清笑吟吟的脸庞,他开口道。“你上一次没用全力?”语气万分肯定。

  “上一次?”念清扬眉,随即忆起他说的是那次窃听。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念清却没再说话,仅是笑笑,不置可否。

  两人连续缠斗几招,忽然感觉耳边劲风呼啸,念清惊然偏过脑袋,躲开一颗细小至极的黑珠。急急跳开,念清平缓呼吸。

  “噬魂珠。”义椎沉下脸,这珠子是由水银制成,外壳用铅包裹,极沉极毒,只要被它伤到,不死也重伤。柳霜天这一招算得上是杀着。捏紧拳,义椎抑制住想冲出去干扰的欲望。

  柳霜天凝住目光,在念清纵身的时候连射三发飞针,与此同时,他疾速闪至她身后,一腿向腰部横扫而去,避无可避。

  念清右手一挥,“铛铛铛”三声,三枚飞针被千丝结全部击下。她伸出左手,生生挡住柳霜天的这一腿,身体承受不住向后倒去。在倒下之前,右手的千丝结却向他身上要害挥去。千丝结上的剑坠子锋利无比,无声无息,柳霜天腿上就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念清终于站定身子,随手擦去嘴角溢出的血,不甚在意地笑笑。

  柳霜天因疼痛而抿紧嘴唇,可身子楞是晃也没晃,目光中的寒芒却越发凌厉起来。

  念清分心向沈苍澜瞥去,可只见他淡然的神情,丝毫没有喊停的意思。内心哀叹,这次比武真是亏大了,刚才左手的筋脉已经受伤,照这状况下去,不留点血是停不了的。

  沈苍澜注意到念清的目光,微微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继续”的动作。

  眉头轻蹙,念清保持一定距离,操纵千丝结攻击柳霜天,一弯一绕,每招每式都精妙无比,逼得柳霜天只能堪堪防守。

  骤然间,电光火石,一直静静站立的沈苍澜出剑刺来,出其不意。念清一惊,急忙纵身跃起,顾及这边的时候,身侧的柳霜天钻着空隙再次发射出噬魂珠,这一次,射出的是五颗,速度比前一回更快。

  念清的脸色终于变白,眼睁睁看着那五颗黑珠子向自己飞来。

  一道身影凭借难以相信的速度掠至念清身前,声响珠落,众人可以看见的动作,只有义椎摆在剑鞘上的那只手。眨眼间,他已经出剑又收剑,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迷幻。

  可是,这不是迷幻。

  虽然没有看清动作,可在场的其他三人都知道,这绝非迷幻。

  “九重剑诀。”最先开口的是柳霜天,眯眼盯住义椎。身为九重宫的右护法,对这套绝学再清楚不过,绝对没有看错,这应该是只有宫主才能学的剑诀。

  念清深深呼吸,果然是九重剑诀。闭眼片刻后睁开,她若有所思地盯住义椎,一言不发。

  义椎戒备地望向柳霜天和沈苍澜,却再没从他们身上发现任何敌意。脑中灵光一闪,他身体瞬间僵硬,想到某种可能性。

  “沈苍澜,你让我们比武的目的就是这个?”念清回头瞥去,语气冷冷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身为你的贴身侍卫,念清你应该知道他武功的深浅吧?他很厉害,我们已经证实了这一点。”沈苍澜邪气地勾唇,目光灼灼。“可是,你知道这招是什么吗?”

  “知道,九重剑诀。”淡淡回答,“这有什么问题?”

  沈苍澜扬起剑眉,目光巡视在念清脸上。“有什么问题这需要你自己寻找,可是,我倒可以跟你说件事,可能会让你对这个问题有所启发。”

  念清眯眼。沈苍澜这回绕这么大的圈子究竟是想做什么?脑中迷迷糊糊的,似乎有答案闪现,可那答案躲来躲去的,怎样也抓不住。

  面带得意而诡秘的笑容,沈苍澜的声音骤然引出一道惊雷。“水淼的棺材里面是空的。”

  念清全身一动不动,面无表情。渐渐的,她身体开始颤抖,闭上眼,秀气的眉毛蹙成一团,呼吸急促。她使劲咬唇,睁开眼后目光移向义椎,死死盯住。话却是对沈苍澜说的,“我刚才没听错吧?”拼命抑制的情绪下透出难以隐藏的激动。

  “没有听错。”沈苍澜依然在笑,似乎等着看一场好戏。

  念清将脸庞埋入双手掌心,声音沙哑。“水淼没死?”半分疑问半分确认的语气,她抬眼凝视义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水淼?”

  没有回应。

  “水淼?”念清再问。

  沉默一段时间。

  义椎的神情渐渐平静,他毫不躲闪地回视念清,一字一句地停顿。“若是问我的名字,我的确是叫水淼。”

  空气静默得亘长而磨人。

  “可是,我没有水淼的记忆。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就忘记了一切。”义椎的声音很平淡,平静得不带任何感情,目光波澜不起,沉静如水。“老板,我不记得你。”

  他叫的是“老板”,而不是“念清”。

  沙哑的嗓音,这不是水淼的声音。

  念清颤抖的手去触碰义椎,在他面部轻轻摩擦,义椎脸上卷起小角。他目光微闪,避开念清的动作,然后自己揭开人皮面具,一寸一寸展现出原来的面容,苍白如纸。

  一年不曾见面的脸,熟悉的脸,这是水淼的脸。

  仰起脑袋,呆呆遥望静谧的蓝天,念清没有流泪。降平视线,她只是一瞬不瞬地望向义椎。忘了吗?把什么都忘了……是啊,水淼从来不会这样望着自己,这样的目光是全然陌生的。自嘲地笑了笑,因为完全是两个人了,所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才没有认出他。

  或许,这个人已经不是水淼,只是和他长一个模样叫一个名字的人。

  “义椎,你为什么会想来做我的贴身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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