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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云映淮感受了一下水流的方向,然后和初彤一人折了一段树枝当作船桨,逆着水波向前划去。二人一划才觉的吃力,水流的冲力虽然不大,但会时时带着树干偏方向,何况人眼不能视物,本身便失去了方向感,在此情况下行船,难如登天。

  划了一阵,二人都觉得精疲力竭,腹中饥饿难忍。初彤揪下几片树叶子跟云映淮勉强吃了充饥。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已经在黑暗里划了两个时辰,但仍未找到出路。云映淮突然停了手,声音干涩道:“小丫头,对不住了,是我连累你了。”

  原来在划船的时候,云映淮一路上折了小树枝插到山壁的石缝里做记号,刚刚他用手一摸,刚好摸到一段树枝,枝子上还有两片叶子,正是两个时辰之前他做记号的那根树枝,原来划了那么久,他们又回到了原点了。

  初彤心里一沉,但嘴上轻快道:“你要心怀愧疚,等出了山洞便对我以身相许好了,横竖我们也拜过天地,你算我明媒正娶的相公。”

  云映淮勉强笑了一下,可洞内一片漆黑,即便他笑初彤也看不到。良久初彤带了哭音道:“云映淮,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她不等云映淮回答,大声道:“我不想死在这里!老子吃了那么多苦头,挣扎过那么多生死关头,闯过了一关又一关,我不想死在这儿!我不想死!”说完继续向前划去。

  云映淮心里明白,他跟初彤已经精疲力竭,只靠喝水和吃树叶根本维持不了多久,外面没有无人相救,如果走不出这山洞,他们必定是死路一条。他没说话,将树枝拿起来在水中哗啦哗啦的划了起来。

  又过了两个时辰,不,也许是三个时辰,时间在黑暗之中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初彤停止动作,干巴巴道:“云映淮,我饿了,没力气了。”

  云映淮道:“你吃点树叶歇一会儿,我继续划便是。”

  初彤道:“云映淮,你受了内伤,胳膊上还中剑了,现在怕是也累了吧。我想开了,生死由命,不如你也休息休息。”

  云映淮一直咬牙硬撑,听了初彤的话也停了手,小心的靠在山壁上,只觉伤口隐隐作痛,五脏六腑血气翻涌。他试着运功悄悄吐出两口淤血,此时却听初彤喃喃道:“云映淮,我浑身好冷……”

  云映淮听罢伸手一碰初彤,果然发现她浑身打着哆嗦,他连忙将她揽在怀里,一摸她额头只觉十分烫手。初彤小声道:“云映淮,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好像看见娘亲了,她刚刚给我唱了小时候她哄我睡觉时唱的那个小曲儿。”说罢便轻声哼唱了几句。

  云映淮皱着眉头打断道:“你这小丫头净胡说八道!”他抱着初彤又感觉一阵血气翻涌,而后苦笑了一声,心道:“或许我跟这小丫头都要死在这里了。”

  此时初彤又道:“秋后问斩的囚犯临死前还能喝壮行酒,再吃顿饱饭,老子现在算什么啊?我想吃挂炉山鸡、随上荷叶卷、山珍刺龙芽、胭脂鹅脯、酸笋鸡皮汤,再烫上一壶上好的竹叶青配合四季鲜果和几样下酒的小凉菜。”说着说着,初彤兴奋起来,声音大了些许:“还要有面果子小点心,茶食刀切、杏仁佛手、香酥苹果、合意饼、鸽子玻璃糕,香香糯糯,好吃得能把舌头咬下来!”她说完声音又逐渐低了下去:“云映淮,我想大吃一顿,做不成饱死鬼,我死后一定要去阴曹地府找阎王爷算账……”

  云映淮听初彤说话都已有些语无伦次,不由心中焦急,他举目向四周望去,只见周围仍是一片漆黑和虚无。他抱着初彤只觉得怀里的小人已逐渐没了声息,云映淮大惊,连忙摇了摇初彤道:“你别睡,清醒一点!”而后摸了摸她的脉息,只觉脉象紊乱,竟已十分微弱了。云映淮急忙点了初彤的几处穴道,不断唤着她的名字。

  初彤醒转过来,勉力振奋精神道:“好,我不睡。咱们聊聊天吧。”而后她顿了顿又道:“你从谢府走了之后这么多年都去哪里了?怎么又到了北凉?你师父是二夫人那个妖妇杀死的,为什么别人说你欺师灭祖?难道你又拜了别的师父?”

  云映淮沉默了半晌道:“我师父云中雁是云伴鹤的后人,云顶门上一任的门主,我是孤儿自幼被师父收养,跟他一起住在南燕。四年前他和挚交好友石友亮一同去大周替王爷办事,后来只石友亮一人回来,说师父已经被蔺姬所杀,然后带回师父留给我的一封信和一本大搜云手的武功秘笈。信上有师父遗命,传我做了云顶门新一任的门主。由此可见,师父这一去便抱了必死之心。”

  初彤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为何你如今又遭了旁人诬陷?”

  云映淮在黑暗中挑了挑眉毛,叹了一口气道:“师父二十多年前跟她师妹结为夫妻,生了一个男孩。我师娘性情冷淡,平素都不与师父见面。但师父死后师娘便一心皈依了佛祖,住在古庙之中。没想到几个月前师娘突然失踪,在房间的隐秘处留了一行血书,写着‘杀我夫者云映淮’,我们几经核对,但那确确实实是师娘的笔迹。此时云顶门中又谣言四起,说我伪造了师父的书信,狼子野心恩将仇报,杀害恩师夺了云顶门门主之位。否则师父为何将门主之位传给我却不传给自己的亲生儿子?我便因此才易容出来四处打探师娘的下落,想为自己洗刷冤屈。”

  初彤心中暗道:“莫非云映淮是二夫人和南燕平王爷所生的孩子?否则他师父怎会对他这般好?啧啧,云中雁自己明明有老婆,但是又能爱上别人的老婆,甚至对别人的老婆生的孩子的爱超过自己的亲生骨肉,啧啧,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啊!老子真不知道是应该赞他痴情种还是骂他陈世美了。唉,他老婆也是可怜,想必知道她相公移情别恋勾搭王爷的爱妾,所以心如死灰,甚至都不愿跟云中雁见面了。如今云中雁一死她便出了家,可见爱之愈深,恨也就越深了。”但她又转念想道:“他若是二夫人的儿子岂不是谢凌辉那个王八蛋的兄弟?这两个人长得倒是不大相像。”

  想到这里,初彤轻声道:“是不是,是不是你师娘知道……知道一些事情的缘由,恨你师父不将门主的位置传给他们亲生骨肉,所以故意陷害你?”

  云映淮身躯一震,而后摇了摇头道:“我自有记忆起,见到师娘便不问世俗,镇日里拜佛念经,她万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我想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他越说声音越低,俊脸上笼了一层清愁,静了良久才低声问道:“蔺……蔺姬……”然后苦笑了一声道:“算了。”

  初彤心中恍然,明白凭借云映淮的聪明自然跟她一样猜到事情的缘由,依稀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默默看着云映淮,只觉那高大的身材如今看起来竟带了几分萧索颓然,心中不由怜悯道:“可怜,可怜,他师父死在自己亲娘手里,他自己还亲手将娘亲弄成了疯子。难怪他当年抛下我一走就不见人影,连剑谱在我这里也不再回来寻了。”

  想到此处,初彤伸出小手轻轻拍拍云映淮的肩膀道:“二夫人忘恩负义杀了你的师父,你帮你师父报仇,这是二夫人的报应,你不用难过。这世上有些事情本来就说不清,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真要计较起来就没个痛快的时候啦。”

  云映淮知道那小丫头正在安慰他,心中不由一暖。他自从谢府听了二夫人的疯言疯语,自己的身世便如一块巨石压在胸口,他对旁人守口如瓶,但每逢想起,心中都隐隐作痛。他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精乖的小丫头竟成了他唯一可以倾诉心事和安慰他的人。

  初彤说完这番话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她靠在云映淮胸前苦笑一声道:“现在咱们俩是落水的凤凰不如鸡,怕是想计较个爱恨嗔痴都没机会啦!”

  气氛一时间静了下来,云映淮抱着初彤只觉英雄气短,憋闷得直想仰天长啸,此时却忽然感觉有一丝微弱的风吹了过来。

  云映淮精神顿时一振,竖起耳朵,细细感觉,果真有一丝轻微的风从身后吹来,他急忙抄起树枝朝风刮来的方向划去,划着划着,忽然瞧见在一片漆黑之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丝光柱。云映淮心中大喜,急忙对初彤道:“初彤,前面有光!我们能出去!”初彤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那前方的一丝光不由瞠大了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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