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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卷翠点点头,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热汤,还时不时地吹几下,然后端到初彤面前道:“这是暖胃芙蓉汤,你喝一点会舒服些。”初彤全身裹着棉被坐在软榻上,面色惨白。她满身是血地回到檀雾园,又想起那丫鬟惨死时喷溅鲜血的那一幕,突然胃中一阵翻滚,蹲在地上将下午偷吃的美酒佳肴吐了个干干净净,吐完之后便全身虚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紫鸢和卷翠将她架进屋子,帮她换衣擦脸。初彤伸手接过热汤喝了一口,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紫鸢检查好门窗,便坐在一个绣墩上道:“这几个江洋大盗来得也巧,大夫人每天下午打牌到酉时,然后去畅春堂里坐上一坐,如果老爷挽留便在那里用晚膳,这么多年的习惯了,谁知道今天就碰上了……可惜了那个丫鬟,长得好生整齐俏丽,却死得惨。”

  紫鸢讲完这句话,初彤的身子猛然一颤,如醍醐灌顶一般,原先抓不着的头绪豁然清晰起来,心中不由得骇然道:莫非今日之事是二爷布下的局?!是二爷故意安排几个贼人进府打劫的?!目的就是除掉大夫人!江洋大盗都是夜半入宅打家劫舍,为何今日单单挑了一个不早不晚的酉时?为何挑了在大夫人的必经之路上出现?为何抓到的贼人不留一个活口,全部被洪管家杀掉了?她越想越觉得谢凌辉精明狡诈,心中甚至隐隐有了几分敬佩之意。她看了看卷翠和紫鸢,又看了看半靠在贵妃椅上的绿翘,心想:是了!卷翠和紫鸢稍懂功夫,二爷怕她们跟随会贴身保护,以至于他行动不便坏了大事。绿翘不会武功,但是病着,二爷出门又有带一个随从丫鬟的习惯,所以自然就带我去畅春堂了。

  刚想到这里,靠在贵妃椅上的绿翘突然冷笑了一声。自从大夫人找谢凌辉要人之后,谢凌辉对绿翘就不像原先那么亲热了,甚至还有点刻意疏远。绿翘心中颇为愤懑,愁怨忧思之下便病倒了,原本娇俏动人的瓜子脸上也染了一层病怏怏的黄蜡,不过反倒有种病美人的憔悴美。她坐起来,咬牙啐道:“呸!老天不长眼,怎么死的那个不是老巫婆?”

  听到绿翘的话,初彤摇摇头,心里又是一叹:“蠢材蠢材!大夫人是万万不能死的,二爷砍她一剑,只是让她受伤无法继续在谢府中掌权持家,但是断不可能杀死她。大夫人若是死了,正室之位虚空,二夫人又疯了,自然扶不了正。如果再娶,凭谢府的显贵荣耀,所娶的女子出身断不会差,如果冒出一个有后台的女人跟二爷争权,二爷这一番心血岂不是白费了?他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初彤闷着头胡思乱想,其他三个丫鬟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谁也不肯先睡,都在等着谢凌辉回来。

  外面的北风越来越紧了。

  且说谢凌辉和洪总管带着谢府的家丁,将府里上下搜了个人仰马翻,仍没搜到漏网贼人的下落。直至五更,谢凌辉安排了几组家丁加紧巡视,而后跟洪总管一主一仆两个人回到了檀雾园。进了宅院大门,他二人反向后院的小杂房走去。谢凌辉将小杂房的门推开,正在这时,一个黑影从房顶的横梁上飞落下来,“啪”的一声落在他面前,动作又轻又快,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轻声道:“见过公子。”

  夜已经很深了,他们双方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通过微弱的月光看清一个大致的影子。谢凌辉点头道:“你今日做得很好。”

  黑影道:“谢公子称赞!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公子只不过让小的叫几个江湖上的狂莽之夫进府闹上一闹罢了,小的只需以谢府显赫的家财诱惑,贪财之徒自然趋之若鹜。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黑影侃侃而谈,声音清扬,似乎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子,措辞也极为文雅。

  谢凌辉点了点头,甩手抖出一个布包,那黑影稳稳地将布包接住。谢凌辉道:“拿着,这是你的报酬,比预先跟你说的数还多了一千两银票,你从此以后闭紧嘴巴,我不想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黑影显然很满意,站起来将布包揣起来道:“公子放心,我‘玉鹞子’丁无痕在江湖上还是有一号的,毁了自家的信誉等于断了自己的生路,况且我和洪兄还有几分同门之谊,今日之事绝不会吐露一字半句。”

  谢凌辉略一点头道:“如此甚好。”

  此时,一向沉默的洪总管突然道:“你走吧,沿途有人加紧防卫,你多加小心。”

  丁无痕轻声一笑:“洪兄多虑了,凭兄弟的轻功,莫说是这谢府,就算是大内皇宫,我也能来去自如。”话刚说完,他便向上一跃,如鬼魅一般跃门而出,迅速消失在夜幕里。

  六、齐贺寿辰展风流

  丁无痕走后,谢凌辉立刻到畅春堂探看大夫人的伤情,待他再回到檀雾园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谢凌辉一夜未眠,却毫无倦意,他双手后负,一边沉思一边踱步。刚刚在畅春堂谢春荣命他暂管谢府事务,谢家的大权又重新回到二房的手中。他心情大好,用余光瞥见帘幕后面正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儿,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偷瞄他,与他目光相撞便立刻低头作温顺状。谢凌辉略一沉吟,招手道:“初彤,随我来。”说罢走了出去,初彤忙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屋外的风如利刃一般,即使初彤穿着厚棉衣,也忍不住狠狠地打了几个寒噤。谢凌辉带着她径直来到府中的碧澜湖畔,此时正值隆冬腊月,湖水已经结了冰,如一面光溜溜的大镜子,只留有为钓鱼而开凿的几个小坑。谢凌辉脸色沉凝,迈步走了上去,在冰面上负手而立,似神仙般飘然。他仰面看了看天空,而后回头向初彤道:“你过来。”

  初彤慢慢地蹭了过去,脸上怯怯的。谢凌辉看到她谨小慎微的样子,不禁笑道:“你不用怕我,没人的时候我们就像一起偷喝酒时那样随意才好。”

  初彤点点头,想要笑一笑,但脸上的肌肉已经冻僵了,只得拖着两条鼻涕,挤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笑容。

  谢凌辉看罢,忍不住乐出声来,凤目中笑意盈盈。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物,对初彤道:“给你看样东西。”说罢摊开掌心。只见他手心当中有一支小小的杏花银簪,正是初彤昨晚刺伤丫鬟的那支!

  初彤看罢顿时一惊,立刻想起来自己当时太慌张了,忘记把簪子从尸体上拔下来了。她刚想伸手将簪子拿回来说些什么,只见谢凌辉将手掌一合,对她微微一笑,紧接着便把簪子掷了出去。只听“咚”的一声,银簪划出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到了为钓鱼而开凿的小坑之中。

  初彤心中连连哀叹可惜。正心疼着,忽然她眼前出现了一支翡翠流云簪,青嫩欲滴,正是谢凌辉常戴的那支。

  谢凌辉笑道:“那簪子不必再要了,沾了死人难免晦气,从今以后你便戴我这个吧。”

  男女之间赠送钗环簪佩本是极暧昧的事,但谢凌辉只觉得从小到大从没有一个人让他觉得像初彤这般趣味盎然,生气勃勃,能让他无拘无束地欢笑,甚至纵情饮酒,所以他对初彤颇有好感。而更让他觉得难得的是,他布局刺伤大夫人被初彤撞破,那小丫头居然能随机应变,机智地化解危机。谢凌辉原本便不是仁善之辈,所以初彤的做法并没有让他觉得有何不妥,反而觉得她是可造之材,从而萌生了将她培养成左膀右臂的念头,所以此刻赠给她什么东西都不觉得过分。

  初彤听了谢凌辉的话,顿时一愣。谢凌辉则嘴角噙笑,亲手将簪子插在初彤发间,然后左右端详道:“不错,你戴正合适。”

  他那双勾魂夺魄的凤目看得初彤浑身发软,初彤赶紧低下头,难得地扭捏起来,结巴道:“谢……谢二爷……”心中却想:啊呀,二爷当真是美得不行,简直是天姿国色,颠倒众生。若不是他心肠太狠毒,当我的夫君还是不错的。

  谢凌辉迎着寒风向前走了几步,背对着初彤道:“尸体我已经处理好了,今后怎么做你应该知道吧?”

  初彤急忙道:“知道。初彤明白,有些事情吧,做过了就要马上忘记。”

  谢凌辉满意地点点头,沉吟了半晌道:“今后谢家就由我当家了,初彤,你年纪还小,要跟着洪管家他们历练历练。我身边的这几个人,卷翠最老实忠厚,但是嘴笨固执,不思变通;紫鸢聪慧,办事妥帖,为人颇有义气,但是性格过于耿直;原先我娘有两个心腹丫鬟,涵香和玉屏,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都伶俐干练。这几个人今后必然要用上一用。”

  初彤问道:“二爷,房里还有绿翘,您怎么没算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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