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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小郡爷冷冷道:“有一种愚蠢的人,是明知对自己不利,也忍不住玩火的。如烟有一句话没有说错,过去的事情对你影响太深。我只望你莫要蠢到那种程度才好。”

  “不,”妈妈微笑,“时辰未到,妾身不想死,也不想受苦。妾身为您所做的一切都尽心竭力。”

  小郡爷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去吧。”

  妈妈告辞后,小郡爷坐着沉默了很久,托着头叹一口气。

  “你后悔选了那个孩子吗?”帘幔后面,有一个人问。

  “不。她是那样的资质,与其说我们选她,不如说是她选了我们。”小郡爷道,“命运的安排无法后悔。”

  暗门移开,那人走出来:“那末,不要叹气。这种晦气样子是什么用都没有的。形势还是对我们有利,我要你把东宫的心思再打探一次。那女人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我们冒不起险。”

  小郡爷应道:“是的……父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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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真正的戏子,不是那样容易就能做的。平常如果喜欢哼两嗓子,那算是“戏剧爱好者”,到了“票友”的程度,才能真正上台唱一出了,有的票友在某方面的艺术造诣甚至可能比真正的角儿还要高,但票友是不以戏谋生的。从这个角度说,荧某认为嘉兰的演出定性为“票戏”更合适。

  2:唐韩愈《柳子厚墓志铭》:“虽少年,已自成人,能取进士第,崭然见头角焉。”

  3:《世说新语》上卷,“言语第二”章,“孔文举年十岁,随父到洛。时李元礼有盛名,为司隶校尉。诣门者,皆俊才清称及中表亲戚乃通。文举至门,谓吏曰:‘我是李府君亲。’既通,前坐。元礼问曰:‘君与仆有何亲?’对曰:‘昔先君仲尼与君先人伯阳有师资之尊,是仆与君奕世为通好也。’元礼及宾客莫不奇之。太中大夫陈韪后至,人以其语语之,韪曰:‘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文举曰:‘想君小时必当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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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在跟紫宛又一次切磋舞技后,病倒的。

  紫宛的舞已经略有些名气了,尽管妈妈说她还在修行,不能正式献演,但一些有身份的人很感兴趣,希望来见识一下,妈妈也不好深拒。

  这些客人中,包括宋家现在当家的长房老爷、袭侯爵之位的宋恒。

  “小女的舞技还非常稚嫩,怎么敢劳烦大人您屡次屈尊前来呢?”妈妈很客气的说着,但语气里仍有掩饰不住的自得。

  “虽然稚嫩,但仍然可以让人觉得心里宁静。”宋恒浅浅道,“何况史大娘不愿再起舞了。”

  “老喽,舞蹈这回事是最欺负人的,筋骨硬了一点点都不行啊。”妈妈笑着,脸上一点都没有伤心的意思,殷勤将他招待进去,回过头来问另一位贵人:“二爷您不进去坐?”

  宋恒来了四次,宋二老爷陪他大哥来了三次,前面两次都进去坐了,这次只是站在外头,听妈妈问起,他做个怪样:“紫姑娘挺漂亮,可老跳一支舞,我也要看腻啊。我没大哥那么素净的胃口。”

  妈妈“噗哧”一笑:“二爷还是这么调皮。”

  她这话说出来,宋二老爷仿佛回到了当年的荒唐岁月,咧开嘴更为灿烂的一笑,正想说什么,妈妈继续道:“可是,侯爷怎么总带二爷您随行?这不像他以前的作风啊。”

  宋二老爷的笑脸立刻转变为苦瓜脸:“不就是前些时候的事惹他生气了。他没拎我到祠堂砍我脑袋,不过罚我跟着他、不准乱跑。”

  妈妈又是掩袖一笑:“侯爷也还是老样子啊。……那末,妾身先叫几个小姑娘来吧,虽然如果摆起排场来作乐的话、可能会招侯爷不高兴,但招待些茶果、说说话,总还是可以的罢?”

  “正是这么说!”宋二老爷很愉快的应了一声,喉咙里有痰,清了清、咳出来,小厮忙捧一条绣花手巾接住,正待退下,宋二老爷转身时抬着手肘、碰着了他,手巾落在地上。纹月正走过来,见着了,愣一愣,快步上来,要弯腰拣起,宋二老爷很怜香惜玉的叫了声:“算啦!”问她道:“现在你跟紫姑娘?”纹月腰骨僵在那里,埋头应了一声。宋二老爷瞄瞄她:“看你很眼熟啊。从前跟谁的?”纹月很轻的回答:“婢子一直在院子里……也在老爷跟前伺候过。”声音有点儿发颤。

  宋二老爷“哦”一声,摸摸脑门:“好的。好的。你替我跟紫姑娘问个好。”又叫小厮赏纹月。看妈妈叫的莺莺燕燕都来了,他心情甚佳,表情格外开朗。纹月在后头悄没声息站了会子,退下了。

  你来找紫宛的时候,知道宋家的人在,不想与他们打照面、又懒得回头,就先在耳房里侯着。那儿炉火烧得很旺,你坐一会儿,不觉迷迷糊糊有点盹着,仿佛青云起自脚底,托你去一处光明所在,阳光透过云层,将一切照成淡红色,隐隐是钟鼓乐声,所处地方像座神庙,高大温暖,因为没有墙壁的关系,转眼间温暖就被撕裂了,四边柱子起不了任何屏障作用,牛鬼蛇神一概拥来,空气盛放作灼热的烟花,你恍惚听见有人叫你的名字,心脏巨跳一下,醒来,是紫宛推着你的身子喊你。

  你自觉背后滚滚的都是热汗,定定神,强作欢笑,与她寒喧两句,知道宋家人已经离开,你便同她跳了几段舞,告辞回去,本是着了汗,又加风里春寒凛凛,你觉着比往常更冷,正缩着肩头,忽而听脚底“喵!”的厉叫,一道黄影蹿进旁边花木里去,你不曾防备,吓得尖叫一声、钻到旁边人怀里,心里发毛、身上抖个不住,好容易定下神,仍觉头目森森、脚底不稳,回去后,渐渐睡倒,病势发作出来。

  开始,你还想扎挣一番,想着“已经耽误了时日,又给病一搅,怎生是好”,心底有如滚油煎着也似,发着烧,昏迷一会儿,再醒过来,睁开眼觉得房间太乱,想出声叫宣悦将几件陈设摆得更雅致些,嘴唇张开,只发出些嘶哑的“荷荷”声。“我又失声了?”你想着,默然躺下去,这次彻底放弃了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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