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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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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中使道:“嗯” “贱婢活得懵懵懂懂的,忽然像从梦中醒来时,就是见到了太子殿下。所以贱婢生命里只知道有殿下一个人、也只愿意听他的话。贱婢知道自己此刻若忽然离开、或者死去,殿下会很不高兴。贱婢无论如何不敢让殿下不高兴。”你道。 梁中使听得攥紧拳头,想捶一下椅子把手,又怕惊动外头的伯巍,只能就这么攥着,凛然含着怒气,脸上露出什么神气,像是叶缔某一刻的样子。他也像叶缔一样俯身向你,道:“姑娘,六年前的事,没人记得了吗?” 你的睫毛轻轻一跳。 “遇龙则开,逢桥乃鸣?那个孩子是你吗?咱家只要一句话,宫廷里会叫你尸骨无存,省得有这么妖异的孩子接近王室,你明白吗?” 你明白,王妃如果知道你的存在,会很积极的叫你尸骨无存。这话倒不假,可是奇怪,梁中使怎么不现在就跟王妃告密,让王妃干掉你呢? 你心里迅速作出几个推测:一、王室不只伯巍一个子孙,梁中使生怕事情闹大、坏了伯巍的名声,影响他接掌王位;二、梁中使还不敢确定你是不是那个“遇龙则开”的孩子,心存仁厚,不忍马上除掉你;三、也许他对伯巍的忠诚胜过对王、王妃的忠诚,当伯巍下了命令维护你时,他不敢违抗;四、不管如何,他禀性刚正、遇事却犹疑难决,换句话说,脑子够清醒、手却不够辣,而且深爱伯巍,行事难免掣肘。 ============ 注: 太子有妃、嫔,数量较王为少。妃即太子妃,嫔有六人,所谓良娣、保林、孺子,都是“嫔”的等阶。良娣又分贞仪、慎仪两名,保林又分庄容、敬容两名,孺子又分婉侍、勤侍两名,共六人,品阶与封号都是由礼册规定的,不得乱来。太子宫的其余宫女,太子也可临幸,但没有封号。 又,以上品阶与封号,是荧某参考数朝做法拟定,也算有所本而拟,但本身并不是史实,望读者们明鉴,休被荧某误导。 ============ 这样一想,你眼里飞快的盈满泪水,抬起眼睛,睫毛上都挂了晶莹的泪花,并不抬手擦去,就那么楚楚可怜对梁中使道:“大人……您说的事,叶尚书大人也跟贱婢提过。贱婢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了,那八个字,更是完全没印象。可是叶大人很严肃,贱婢也害起怕来,生怕自己当真是妖精,就求叶大人,倘若当真觉得贱婢会为害国家,就请杀了贱婢吧!可最后,叶大人也没动手。贱婢那以后一直害着怕,太子殿下看出来,问出了什么事,可叶大人不让贱婢说,贱婢就只说自己忽然开声很奇怪、很怕不吉祥。殿下他安慰贱婢,说他也觉得奇怪,不过瞎子复明、聋子复聪、哑子开声,这些事也是有的,可能是跟脑子里什么血块有关,退一步说,就算奇怪,也是吉祥事,叫贱婢不必害怕。贱婢这才释怀,如今中使大人您又这么问……贱婢,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梁中使疑虑的端祥你。装可怜你是比较拿手的,表情基本上无懈可击。他长长叹出一口气:“你是不肯离开了?”“大人恕罪,贱婢……贱婢不敢哪!容贱婢说句放肆的话:现在太子殿下是贱婢的天,他说有他在,我什么都不用担心。可如果这种情况下,贱婢还是离开了,太子殿下会有挫败感吧?贱婢是无论如何不忍心太子殿下那样的!” 梁中使又叹出一口气。真正不忍心的是他。伯巍是年幼的储君,身上应当有掌权者霸气、但又不能压过王去。若让伯巍觉得他一个太子竟然保护不了他喜欢的女孩,闹起脾气来、在宫廷中引发其他风波,那可比在青楼旁边金屋藏个小孩子严重得多! 你也就是看准梁中使心中的这个软肋,披着羊皮,给他一击——呵不,你本来就是羊。只不过是一只聪明、冷酷的羊羔罢了。 梁中使第三次吐出一口气,很长很长,叹完后,他整个人像又老了十岁:“如果是天命……如果你有一天危及太子,你会自尽吗?” 你看着梁中使,几乎有点同情他,轻声道:“大人,如果是天命,那该由天来决定。” 他的头垂在旁边,不说话,隔壁屋子的铜壶水漏,一滴滴的往下滴,良久,他抹一把脸,出去了,在门口恭敬垂手对伯巍道:“太子,老奴已经问完了……是,老奴想了解如烟姑娘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想单独与她相处。”伯巍爽朗的笑声洒进房间:“她啊,是个很笨的小家伙,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梁中使唯唯喏喏,还是垂着手,影子有一半落在门里,你看着,他的瘦影一动不动、好像被囚在牢里一般。 (谁不是画地为牢。) 伯巍掀起衣襟一步跨进来:“小家伙,你还好吗?没给吓着?” 你抬起笑脸:“很好呢!” 他抱起你:“真的没事?喂,要是被那个老头吓着,跟我说,下次我们就不见他好了。” 要真的很爱很爱你,才会把你当成笨小孩,生怕任何事情会吓着你吧? 你微笑:“我没事。中使大人他,是个很好的人呢。” ——那个时候,一切似乎都很美好,那么事情是怎么开始不对味的呢? 妈妈先教你的是“四羽之舞”中的蝶舞,动作繁复,你习了两个月,才将每一步都记牢、并演练到位,据说已是舞伎中难得的学习能力,但妈妈并未说什么,只是再教你鹤舞。鹤舞动作相对简单、平缓,你习得更快,到整套动作差不多教完时,妈妈让你看紫宛的舞。 不须要妈妈说什么评价,你自己已经看到,她是蝶、是鹤,而你只是在进行一套舞蹈动作而已。就仿佛一个是活生生美人、一个却是画匠描下的美人,纵然眉眼纹丝不差、一般凝眸,之中欠一口生气,就是云泥之隔。 你心里像有刀在剜一样,强忍下挫败和羞辱的痛苦,向妈妈低头:“是。我没有学对。请问,到底是哪里错了呢?” 妈妈闲闲将耳挖勺在门框上磕着:“若是我跳得比你好,你还道我比你多几年历练,跳得好了也不过是熟练的缘故。如今叫紫宛同你比,你晓得了罢?根本从感觉上就已经输了。哪里错?呵呵,狐狸成不了蝴蝶,这是狐狸之所以为狐狸的错,要换一个命,除非转世。你记住,我看人、断事,还不曾有差。”婀婀娜娜走开。 你咬住唇。她教你全套动作,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又如何冀望她再指点你迷津? 你不信同是女人、同样聪颖,竟然跳不出同样的舞。醒里梦里反复思量:是不是因为你年纪小、身量未足,所以跳出来的感觉不一样?是不是你的动作太软弱不到位、亦或是太用力失了火候?将一步步、一寸寸推想过去,总不得要领。这种情况就像是—— 就像是传说中,吴道子画了一扇门,他一击掌,那门就应声而开。而后世画匠仿了一扇门,整体比例虽小了一圈,但每一寸、每一笔的颜色仿佛也未见大差,然后纸上之门就是没有那股子生气。你奈他何? 这种心情下,你几乎对紫宛产生了嫉恨,可她实在是叫人恨不起来的人物,那么坦诚、那么笨,你问她什么,她都诚恳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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