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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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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句形容女子胸脯之美的艳词,原文应为"温润新剥鸡头肉",此"鸡头"非鸡之头也,乃是一种类似菱角的小巧水果,肉质细润,故可比女子之胸。《吕氏春秋·恃君览》:"菱芰,一作菱芡。"高诱注:"菱,芰也。芡,鸡头也,一名雁头,生水中。"关镇波一谬千里,口中还要强辩。众人忙着跟他解释,李斗在旁只冷笑道:"这鸡头若是那鸡头,怕须挨不得你的枕头。"关镇波想了想,也笑了。 宝巾等便吵着要罚,关镇波嗔道:"令官还没说话呢!"又向采霓作长揖道,"姐姐,饶上俺一饶。"采霓哧哧笑道:"众怒难犯。又有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关大爷,你就认罚了吧!"关镇波无言,只能掷下骰子去,看是哪个罚他。彼时宝巾坐在他下手第三位,瑞香坐在他下手第一,因此宝巾拍手大叫:"三!三!"关镇波瞪着眼大叫:"幺!幺!"骰子停下来,却是个梅花五,数着是小郡爷。他笑道:"这怎么好,我哪里会罚人。"想了想,微笑着道,"闻说关兄是会胡旋舞根据白居易《胡旋女》,似乎胡旋舞是天宝已盛,西部康居国献的舞女入中原时亦舞。本文在此写它,只觉得关镇波此时应跳此舞,一点儿恶趣味,与真实朝代、地点无涉。读者大人见谅。的,就跳一段吧;瑞先生能吹笛,就奏一段欢快些的伴着得了。" 关镇波跳脚道:"什么舞?郡爷,你倒戏弄我!" 宝巾打趣道:"早知今日,还不如撞在我手里呢。" 关镇波问道:"老实讲,撞在你手里便怎的?" 宝巾道:"也不怎的,无非叫你向香姐姐跪一跪就完了。" 关镇波大是跌足道:"好么!真是依你倒好了--又不是没跪过!"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了。瑞香脸上的红潮涨了又退,退了又涨,低低向关镇波怨嗔道:"我的笛佩给你撞碎了,这上下还没配新的,如何吹得?" 关镇波"啊呀"一声,低声下气道:"果然是我耽误了。那你还有管紫竹的,带来了没?" 瑞香翻了个白眼,向后找她的丫头写云。写云自听小郡爷开口,就把个包袱翻了又翻,胆战心惊地立在她身后。此时见瑞香回头,忙上前赔笑道:"先生,那管笛子向来是出门备用的,这上下急着没吩咐周全,先生申时在相府还有张条子要应,那些人就把它连行头都先包过去了,并不在此。"瑞香"嗯"了一声,并不说话。关镇波心中焦躁,向亭前吹打乐师点点下巴道:"他们有笛子,拿一管来得了。"瑞香看他一眼,慢慢道:"我吹不惯那些的。"关镇波又瘪下去,一时做不得言语。 这两人正咕唧着,风将邻近哪个山头的吹乐细细送过来,金琥支耳听了,倾身向小郡爷笑道:"倒是把好管弦,敢情是您府上的伶乐?"小郡爷凝神想了想,道:"不是,怕是东宫。他的席在色冷峰上,离得近,这才听得见。"金琥吐舌道:"太子离咱们这么近哪!那王上和王妃也一同在不?"小郡爷蹙眉道:"我酉初要随家里去他峰上拜见,倘若两位上殿都在,那排场可就麻烦了。"金琥咋舌不已。 此时,一位与紫宛同期出道、唤作田菁的女孩儿,已将自己的笛子借与瑞香,关镇波跳了支胡旋,举座皆粲。骰子又往下传去,到紫宛手里。 她合骰子在手中,缓缓道:"相思绿,当时怜取芳草地;相思红,人面桃花觑惊鸿。相思好,心念君兮君知晓;相思浓,满池秋色共从容。"众人叫声好。紫宛微微一笑,拈松子道:"如听万壑松。"完了此令,依法该掷骰子下去,数下家饮酒。她却先将骰子捏在手心中,哈了口气,心里默默不知许下什么,方才掷去,那骰子扑通落桌,翻了两滚,乃是朵独眼红。宝巾笑嘻嘻举杯敬了紫宛一杯。紫宛也端杯在手,并不饮,眼睛不知在看哪里。李斗原本径自出神,接触到紫宛的目光,怔了怔,慢慢欠身举杯,一饮而尽。 这时候,如烟已将酒壶交给贴虹接了班,又去端热手巾。吴三爷竟然也跟了出来,寻着她,温言软语道:"怎么这么辛苦跑东跑西呢?要不要我跟妈妈说,叫你跟小虹儿一样,别做事,就在席前玩玩算了?"又捧着她的手"啧啧"道,"这么细嫩的皮肉,别做伤了。你平常有什么难处没?" 他关心的表情很是让人恶心。可如烟却绽放出一个洁净的笑容,向他点点头,手抽出来,在空中做一个写字的姿势。吴三爷见到她的笑,三魂走了六魄,再没什么不肯依的,只恨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忙问:"写字?你要写字吗?"如烟点点头,又摇摇头,手掌在空中抹出一个平面,指了指,又指指远远忙碌的管事大娘,向吴三爷羞怯笑笑,低头走了。吴三爷站在原地发呆。如烟埋头行走,唇边掩存的笑容已经变冷。 这几日练赵孟赵孟,元人,字子昂,号松雪道人、水精宫道人,湖州(今浙江)人,宋宗室之后。元史称其"篆、籀、分、隶、真、行、草无不冠绝古今"。其楷书圆润清秀、端正严谨,又不失行书之飘逸,列名楷书四大家,世称"赵体",但也有人认为其缺乏刚健、失之柔弱。的行楷渐有所成,想用好点儿的笔墨和纸,被管事的嘲笑回来,说什么:"天生做丫头的料子,还想耗用好东西?连那些糙纸你都用得太多了,以后蘸着水写吧,女才子!不然都在你月钱里扣,当用东西不费钱哪?" 用东西当然要钱。那么,也该给吴三爷个机会献献殷勤了。 亭中田菁席上生风,正说道:"若对黄花辜负酒,怕黄花也笑人岑寂",错了韵,受了罚,调着弦细细地唱呢:"东边路、西边路、南边路……斜阳满地铺,回首生烟雾。兀的不山无数、水无数、情无数……"元代无名氏《塞鸿秋·山行警》。 她没有说,还有暗涌无数,也并不知道,会有血雨腥风无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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