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戏红尘正传·下(26)_林家成

二十六

　　以丽姬的敏感，岂能不知常玉的心理变化。不过，在他开口之前，她便打算这样糊涂下去。对于常玉，她实在是陷得太深了。

　　三人在官道上行走。这里的官道，并不是交通要道，很狭窄，尽是一些黄泥路，行走起来很不舒服。走了半天，前面出现一座小镇。这镇太小了，三人一进去，虽然都易了容，长相已经比真人普通了一倍不止，却还是引起无数人的注目。

　　这时，常玉紧张起来：阳兰离开了，不知道外面有没有因为她而乱成一团？不管怎么样，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好好打听一下才是。

　　走了一个上午，阳兰的肚子早就饿了，她看到一家酒楼，便扯着常玉的衣袖向里面走去。三人在桌子旁坐下，点了几样菜，才吃了几口，一阵马蹄声就急促地响起。这地方，马也甚少出现，一听到这马蹄声，镇民都跑了出去，看起热闹来。

　　那些马蹄声就在酒楼前面停了下来。在小二和掌柜的客气中，十几个佩着刀剑的江湖汉子走了进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五六个长相出色的华服青年男女，在这个镇里的人看来，这些男女一个个不亚于天上的金童玉女。

　　对着一双双看得痴呆的眼睛，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大哥二哥，看这些乡下佬！真是傻乎乎的！"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阳兰一呆，不顾嘴里还含着鸡腿，就傻傻地抬起头看去：进来的六个华服男女中，有三个人是她所认识的。这三人，正是阳家大哥、阳家二哥和阳家五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他们。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一个说法：不是冤家不聚头！

　　阳兰惊异的目光，引起了常玉的注意。他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那群人，又看了一眼阳兰，轻轻地道："吃饭吧，菜都凉了！"阳兰"嗯"了一声，却边吃边不时地打量着阳家人。

　　一阵子没见，他们似乎变了不少。阳家五小姐虽然还是那副嚣张傲慢的神态，不过看人的时候，眼神中多了一些阴沉和小心。像现在她看到常玉时，脸上的神色并不像以前那样，一见出色的男人就有点花痴，反而是露出点防备，大约是感觉到了常玉身上的武林人的气息吧。

　　阳家两位公子也变沉稳了不少，不过这种沉稳与阳五小姐一样，有一种阴沉的气质在里面。似乎经过了被绑架、在天下江湖人面前丢脸一事后，他们的心中积聚了太多的怨恨之气，一直忍着没有爆发。

　　他们同桌还有三个陌生的少年男女。坐在阳家二少旁边的是两名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极为相似，应该是亲兄弟。左边那个脸孔稍圆，看起来成熟一点；右边那个少年则脸色苍白，尖下巴，眼神转动间，有点小心翼翼，看来应该是弟弟了。

　　坐在阳五小姐旁边的，是一个美貌更胜于她的少女。那少女年纪与阳兰相仿，生得小巧精致，五官也灵秀生动。

　　那伙人一坐下来，就有意无意地向阳兰等三人看来。三人中，阳兰的化妆最为成功，也显得最为普通。常玉虽被阳兰化了妆，但那一身江湖人才有的气质，还有那冷漠而宁静悠远的高手风度，本身就很引人注意。再加上他那俊美得遮不住的容貌，也让两女看了好几眼。至于丽姬，就干脆没有易容，她大睡了一场后，气色好了不少。虽然还没有恢复旧时的艳丽，但比之阳家五姐与那个灵秀少女，并没有差上多少。

　　看到他们三人，只听到阳家五小姐轻轻地"咦"了一声，"没有想到，这个小地方也有江湖人呢。"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这边，声音也极小，一副说悄悄话的架势。

　　她一开口，坐在她旁边的那个少女就轻声道："那是当然了。现在满世界都是江湖人在乱窜。好像是如天谷出了什么事情，让许多人都乱了套。"

　　她一提到如天谷，阳家三人的脸色马上一沉，全部低下头不再说话。与他们同桌的三人，显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脸色。事实上他们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当一回事，阳家三人的忌讳很多，这一路上他们都弄糊涂了。

　　那年长一点的圆脸少年明显地对这个灵秀少女颇有好感，他笑道："那是那是，这些带刀带剑的江湖人一出来，就让人有一种天下大乱的感觉。"听到哥哥开了口，那尖下巴的弟弟用他那青春期的公鸭嗓道："是啊。不过我真羡慕他们，可惜爹爹不允。"

　　听到他们还在说这个话题，阳五小姐重重地哼了一声，"别说了！江湖人有什么好羡慕的？不就是以为自己有两手功夫，就为所欲为。依我看啊，朝廷早就应该把他们一锅给端了，省得老是鸡犬不宁的。"她这话一说，阳家二哥马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低声喝道："闭嘴！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在这里胡说！"他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看了常玉三人一眼，见他们脸色如常，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见阳家二哥这么紧张，那灵秀少女开口问道："阳二哥，这次你们到江南去，为什么不走水路呢？应该快很多的。"阳家二哥显然对于这个少女颇有好感，脸色转和，轻声笑道："水路快是快，不过这阵子水匪特别多。我请了这许多保镖，也都不识水性。"

　　那灵秀少女点了点头，嘻嘻一笑，温柔地道："听说江南好美的，我一直想去看看。现在好了，大家可以做个伴儿。"常玉一边没有吭声，听到这里，才知这伙人与他是同路。他再看了一眼阳兰，见她脸色如常，便完全放下心来。

　　三人中，真正对阳家人感兴趣的倒是丽姬。她一听到这三人就是阳家人，便看了阳兰一眼。见她表情平静，心中暗暗感慨：看来她还真是失忆了，不但不记得我这个大仇人，连折磨她们母女如此之惨的阳家人也不记得了。

　　她消息向来灵通，也知道阳家兄妹在如天谷被吊了一天的糗事。她看了一眼阳兰，再看一眼阳家几人，便低下头，偷偷一笑。她本来气质就极为显眼，现在的动作又有点明目张胆，一时之间，阳家五姐不知回头看了她几次，越看越是火大，却又只能强自忍着。经过如天谷的教训，五姐倒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只有在有实力的时候，才能嚣张；而且这实力，最好还是自身所拥有的。

　　经过那一件事，他们一家人对于江湖人特别是对于龙自在，简直是恨到了骨子里。倒不是因为他们认定绑架是龙自在所为，他们气恼的是，龙自在作为一个武林盟主，明言说过要保护他们，结果不但没有保护，还让他们出了这个大丑。阳家四姐胆子小，自从如天谷出来后，就一直没有出过房门。另外三人则化羞辱为怨恨，一肚子怨气指向龙自在和阳兰，要是有机会再见到阳兰，他们一定要让她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感觉。

　　吃过饭后，那伙人就起程了。他们离开不久，阳兰三人也动身了，因为没有马，只是凭着脚力在官道上行走，直到第三天，才在一座大镇酒楼上重新遇到这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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