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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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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一梦经年 白雾如烟。 又依稀是雪,就那么纷纷扬扬地洒下来,披了一身,却不觉得冷。 姜沉鱼想:这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 却终归是想不起来。 于是前行。 路途漫漫,蜿蜒,松软,双足踩在上面,便像是被雾覆住了一般。某种力量在阻止她前行,又有某种力量在催促她前行。她被这么两股力量纠缠着,脱不了身,也不愿脱身。 因为,意识深处,好像有点知道,前方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然后便看见了一只船,透过迷雾若隐若现,渐行渐近。 人立在舟头,衣诀翻飞,飘飘若仙。 待得更近些,可见他朝她转过身,举手,屈膝,弓腰,深深叩拜。 仿佛还说了句什么,却听不真切。 姜沉鱼眼中,一瞬间便有了眼泪。莫名悲伤,不知原因,似委屈似不甘又似永远不愿回忆起来的凄凉。 “娘娘?娘娘?”胳膊处传呆温暖的力度,将她震醒。 一瞬间,迷雾消退——那人不见了,小船不见了,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 姜沉鱼猛然惊醒!入目处,是怀瑾焦虑担忧的脸庞:“娘娘,你又做噩梦了。” 姜沉鱼下意识地抬起手,便在自己脸上摸到了湿湿的泪。 梦境中那种悲伤的感觉并未散去,依旧萦绕在身体深处,隐隐约约,却真实存在。她想起那人立在船头拜她,心脏便又是一阵抽搐。 “娘娘。”怀瑾将温热的湿巾捂上她的脸,柔声道,“要不,就起吧?” “什么时辰了?” “申时二刻。” “申时?”姜沉鱼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怀瑾点头道 “嗯。娘娘睡了整整二十个时辰,期间还有点低烧,幸好都退了。太医说了,娘娘这是疲劳过度,又赶上最近天气骤冷,寒气入体,所以才昏睡的。幸好终归是醒了,还来得及出席子时的大典。” 姜沉鱼一听“大典”二字,连忙掀被下床:“我睡过头了,也不知那些东西都布置妥当没有…”说着匆匆走到门口,刚将房门打开,看到门外的景物,声音便戛然而止。 天色阴霾,雪花飞舞,明廊长长,宫灯红亮——其实很多年前,这样的画面也曾映入眼底,那时候的她,坐着轿子进宫看姐姐,犹自任性地评价壁雕的龙凤,嫌它们俗气,再然后,昭鸾公主出现,亲热地叫住她,带着她去看热闹,也就是那一天,她见到了曦禾夫人……往事历历,明明还在昨天,怎的一转眼,就变成了当年? 远远的,有人在放烟花,天空被焰火映出五色斑斓的光。 姜沉鱼定定地看着那些光,仿佛痴了一般。 怀瑾在旁笑道:“意外吧?晚上的大典可不用娘娘太操心啦,有人一早就井井有条地布置妥当了。据说今年宫里用的焰火都不是璧国自产的,而是专程从宜国购入的呢。其中还有一箱,是宜王指明送给娘娘的,待到娘娘等会儿出席大典时就放。” 大典,其实是璧建国以来的一种习俗——每年除夕,皇帝都会带着重要的妃子走上城楼,亲自点放长明灯,与百姓同乐,共度年关,并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因此,可以说是很隆重的一桩仪式。 图璧一年,昭尹带着薛茗点灯;图璧二年,昭尹带了姐姐;图璧三年、四年,他带的都是曦禾夫人,而今……终于轮到了她。 终于轮到她姜沉鱼走上城楼,昭告天下百姓,当今璧国,最重要的女子是哪一位。 然而……这样的结局,却不能令她有半分欣喜。 眼前仿佛再次浮起梦境中的画面——白雾萦绕的舟头,那人朝她叩拜,拜得她的心,都碎了。 图璧……七年了。 七年风雨飘摇,这个国家几经动荡先是王氏挟前太子逆反,被镇压;后昭尹逼薛氏造反,复镇压;再是姬家衰退,姜家崛起……一路走来,满目血腥,不忍睹视。风水轮回,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在图璧四年时,满朝文武,又有几人能料,繁华散尽,最后竟会花落姜家。 落在了她姜沉鱼的头上? 站在与人等高的百卉朝阳铜镜前,姜沉鱼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压在鸦般深黑的发髻上的,是蓝田白玉雕琢、嵌以九十九颗南海红珠的绝世皇冠,披在纤细丰盈的双肩上的,是用天山银狐制成的凤翎风氅,拖在裙裾后的,是七十二霓彩丝编织的天羽宫纱……多尊贵,才能集天下珍物于身?又要有多尊贵,才能般配得起这般隆重的行头? 但为何她望着镜子,却独独只看见了自己的左耳? 左耳处,一颗长相守,悠悠荡荡,孤孤单单。 姜沉鱼不忍再看,转身而行。两名女官上前搀扶,另有二十八名宫女紧步跟随。 殿外,身穿盛装的仪仗队肃穆林立,帝王威严,扑面而至。 在女官的恭迎下,姜沉鱼踩上祥云宝车,两旁钟鼓响起,长长的一记号角声过后,车夫驭动骏马,缓缓朝城楼开去。 金黄色的流苏和纷飞的雪花交织着,在她眼前荡一荡。 车马最先行过端则宫。 此宫建在湖上,四不着岸,活脱脱就是座袖珍孤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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