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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沉鱼想了想,回了下联:“虞美人草,春青夏绿秋黄,于中好六彩结同心”。

  黄金婆夸道:“真不愧是姜小姐,对的好,对的妙啊!”

  嫂嫂笑道:“他这樱君子花,嵌入了婴字;沉鱼便还他虞美人草,得了鱼字,真是好对。”

  众人说笑了一番,散了。姜沉鱼回到闺中,却开始惆怅:公子此联似有所指,撇去前半句不说,那“意难忘”是什么意思?而“暮紫”二字又隐喻不祥,真真让人琢磨不透。

  但她也只能心中暗自琢磨,不敢说与母亲知晓。偏这夜天又转寒,大雪积了一地,第二日,她去皇宫弹琴,才进宝华宫,便听宫女道,夫人病了。

  一名叫云起的宫女将她引入内室,屋内生了暖炉,还夹杂着淡淡的药香。七宝锦帐里,曦禾拥被而坐,脸色苍白,看上去相当虚弱。

  她本想就此退离,曦禾却道:“你来的正好。不知你可会弹《沧江夜曲》?”

  姜沉鱼呆了一下,应道:“会。”当即就弹了起来。

  琴声清婉,若长广流,绵延徐逝之际,忽一阵云来,大雨滂沱,江涛拍案,惊起千重巨浪。水天一色,云雾弥漫的夜景中,一条苍龙出云入海,飘忽动荡。

  此古曲激昂澎湃,又极重细节,但她轻挑慢拈间,信手弹来,竟是不费吹灰之力。

  曦禾听着看着,眼睛开始湿润,最后落下泪来。

  姜沉鱼吃了一惊,这一分神,角弦顿时断了,她连忙跪下道:“沉鱼该死,请夫人恕罪!”

  曦禾并不说话,只是一直一直看着她,目光里似有凄凉无限,最后突然身子一个巨颤,噗的喷出血来。

  不偏不倚,全都喷在了她脸上。

  身旁宫人惊叫道:“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曦禾砰的向后倒了下去,陷入昏阕。而姜沉鱼顶着那一头一脸的鲜血,吓的几不知身在何处——

  怎么会这样?!

  此后发生的事情像是一出戏,而她跪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那出戏,由始至终,感觉到一种近于死亡般平静的紊乱。

  先是云起唤来了太医,继而皇帝也来了,小小的内室,一下子围了好多人,浓重的药味沉沉的压下来,令她觉得几乎窒息。

  耳旁有很多声音,隐隐抓住几个字眼:“此病蹊跷……恐有性命之忧……为臣无能……”视线中,无数衣角飘来飘去,黄色的是皇上,红绿青蓝五颜六色的是妃子,浅紫的是宫人,最后,突然出现了一抹白色。

  与此同时,外面有人通传:“淇奥侯到——”

  姜沉鱼抬起头,隔着绣有美人图的纱帘,看见姬婴跪在外室,白衣鲜明,宛如救星。她眼圈一红,就像溺水之人看见了浮木一般,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但于那样的颤栗中却又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不会有事了。

  只要他一来,自己,就绝对不会有事。

  昭尹回身,脸上也有松了口气的表情,扬声道:“淇奥你来的好,这帮太医院的废物,竟没有一个瞧的出曦禾得的是什么病,你快去拟折,朕要把他们通通撤职!”

  姬婴依旧镇定,语调不紧不慢,声音也不高不低,但听入耳中,偏又令人说不出的受用:“皇上请息怒。微臣听闻夫人病后便速速赶来了,并且,还带了一位神医同来。”

  昭尹眼睛一亮:“快宣!”

  一青衫人在罗横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在姬婴身旁一同跪下:“草民江晚衣,参见陛下。”

  内室中一老太医的身躯晃了几下,满脸震惊。

  昭尹道:“你是神医?”

  青衫人答:“神医乃是乡民抬爱,不敢自称。”

  “你若能治好曦禾之病,朕就钦赐你神医之名!快快进来。”

  那名叫江晚衣的青衫人应了一声,躬身而入,开始为曦禾诊脉。从姜沉鱼的角度看过去,只见他五官姣好若静女,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儒雅之气,不似名大夫更像个书生。

  而身旁的老太医望着他,表情更加惶恐,笼在袖子里的手抖个不停。

  江晚衣抬起头,对着他微微一笑,“父亲,许久不见,近来可还安好?”

  老太医一口气堵在了胸坎里,根本说不出话来,而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淇奥侯请来的神医竟然就是太医院提点江淮的独子。

  听他之言,这对父子似乎已经有很多年不曾见面,而今再见,却又如此诡异,真真令人猜测不透。

  昭尹没去理会其中的复杂关系,只是焦虑道:“如何如何?曦禾得的究竟是什么病?为何会突然呕血,昏迷不醒?”

  江晚衣拧着两道好看的眉,沉吟不语。

  昭尹又道:“她数日前曾受风寒,得过内有蕴热、外受寒邪之症……”

  江晚衣放开曦禾的手,直起身来行了一礼,缓缓道:“回禀皇上,夫人得的不是寒邪之症。”

  姜沉鱼顿时心头猛跳,升起一股不祥之兆。

  仿佛为了应证她的话似的,江晚衣下一句就是:“事实上,夫人是中了毒。”

  “中毒?”昭尹面色顿变。

  “嗯,而且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这种毒的名字叫做‘愁思’。顾名思义,服食者将会身体虚弱,元气大损,一日比一日憔悴,最终悄然病逝。”

  昭尹怔立半晌,急声道:“既知毒名,可有解方?”

  “皇上请放心,夫人乃是贵人,自有天助,必会平安度过此劫,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夫人中毒已深,累及腹中稚儿,所以,这胎儿,恐怕是保不住了。”

  昭尹整个人重重一震,颤声道:“你说什么?再给朕说一遍。”

  姜沉鱼紧张的盯着江晚衣,心中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在喊:不要说,不要说,千万不要说!但是,薄薄的两片唇轻轻张开,皓齿闭合间却是冰凉的字眼:“回禀皇上,夫人不但中了毒,而且已有一个月的身孕,只不过,如今已成死胎。”

  姜沉鱼不禁闭了闭眼睛,一时间手心冷汗如雨,脑中两个字不停回旋,那就是——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饶是她再怎么不理俗事,再怎么厌恶宫闱争斗,但不代表她就对此全然不知。皇帝的妃子有了身孕,又被人暗中下毒至死,这一事件就好比千层巨浪掀天而起,一旦查实,牵连必广。而她偏在这一刻,跪在这里,亲眼目睹这一巨变的发生,注定了再难置身事外!

  一时间,山雨欲来风满楼,可怜她毫无抵挡之力。

  姜沉鱼咬着下唇,再次将视线投向一帘之隔外的姬婴,那么公子啊公子,你在这一事件里,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果然,昭尹闻言震怒,拍案道:“真是岂有此理!是谁?是谁胆敢对朕的爱妃下毒?来人,把宝华宫内所有的当值宫人全部拿下,给朕好好审问,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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