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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守着听荷,我不想和他说这些,也许听荷听的见,听见了,会很伤心。她用自己的命为这个男人生了个孩子,可这个男人,居然这么薄情,在她床前,去和另外的女人打情骂俏。唉,听荷,你居然说,他对你还是好的,听荷……

  “看看看,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提别的男人。”

  真是胡搅蛮缠。“栽桐呢?”

  “在前院。小子还算机灵,昨晚跟虎子歇了。”

  我松了口气,栽桐这是不肯出门,怕出去进不来。

  “你不问问我头午干嘛去了?”杨骋风凑了过来。

  我不语,这不是我该问的。

  “我去了趟药铺,治治你捅我的伤。”他的气息离我更近了。

  “哦。”我不动声色的往后移移,本来对捅伤他还有点愧疚,让他三折腾四折腾的,一点儿都没了。

  “领我情吧?”

  你本来是□未遂,我是正当防卫,领你什么情?——法学硕士碰上大理寺少卿的儿子,差不多也算同行了,隔了几百年的差距,在专业语言上,却是无法沟通。

  “嗒,小丫头片子,这点子情都不领?我若声张起来,你出的了杨府么?这三品大员的儿子,是你打得的?”

  “谢二姑少爷。”我冷冷的说。

  “看你那脸,就不会笑?好歹有点诚意”

  我最有诚意替听荷破口大骂你薄情寡义,你要听?

  “哎,你以后,也对我好点吧?我好歹,也算碰了你了。”

  我蹭的站起来,“二姑少爷,我正经是君家的丫鬟,二姑少爷别说这么没身份的话!”

  “行了行了,脑袋里除了姓萧的就是姓君的,连个听荷也在我前面,你的头就不是人脑子!”

  你才是猪狗不如!——少说一句,我得出府,我长吸一口气坐下,杨骋风没完没了的又凑了过来,“喂,你以后别叫我二姑少爷吧?我不乐意听,好像我是君家的什么附属品。再说了,明明是咱俩先认识的,叫什么二姑少爷?”

  真是好笑,你自己要娶人家家的女儿,说的反倒是谁逼你娶。我又摸了下听荷,尔后说:“烦二姑少爷着人带我去见见栽桐。”

  杨骋风似要发作,转眼又笑了,“行行,去去,若不,又要排场我一通。”

  栽桐还在那小门口,正一脸的紧张,看我出来了,松了口气,又看了看我身后的杨骋风,却是没说什么。

  “栽桐,我不要紧。”杨骋风被我捅伤了,一时半会儿的,他也不敢再做什么。“你先就在那儿住着,等我料理了听荷,我们就回……”我的眼酸了。

  栽桐垂了头,“姐姐,我能去看看她么?”他说着,眼睛却望着杨骋风。

  杨骋风没发话,我说:“你的心意我替你带到,听荷现在是……,你别去了。”不管怎么样,听荷总是杨府的人了,不是我们随便看的。

  栽桐有些失望的哦了声,便去了。

  杨骋风看着我:“你还真有点见识,我以为你就是莽妇。”我意带讥讽,“二姑少爷对人虽不咋地,看的倒挺严,我们府上的想看看都不行。”杨骋风笑嘻嘻的说:“她怎么也是我的女人。”你的?若是你对她好,也便罢了。你对她薄情,多一个人看看她有什么不好?还好意思说是你的?真是不要脸。

  听荷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我每隔会儿便用湿毛巾擦了油毡,这样,她躺的也好受些,盆里的水,红红的,看的我直恶心。

  半夜,听荷终于凉了,再也无了声息。就这一次,不是我摸的,是杨骋风,因为,我睡着了。

  我哇的哭了出来。

  活了两世,总有亲人朋友离我而去,但我都未亲见,去了就去了,也没有特别大的感觉。而这次,听荷,实实在在的,慢慢的,死在我面前,连回光返照都没有,这么,静悄悄的死了。

  杨骋风悄悄过来,揽了我的肩,轻轻的拍着。

  我哭听荷,也哭我自己。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死?青葱到衰老,曲折又彷徨。两轮了,我还是不明白,总是悲欢离合,总是生老病死,总是跳不出这轮回,那么,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

  我越哭越伤心,撕心裂肺,连着这两世的疑惑、张皇和愤怒,谁能告诉我,我们追来逐去、含辛茹苦、担惊受怕、蝇营狗苟,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四十三章 端倪

  恍惚中,有人拉了我,靠在他肩上,喃喃的说:“别哭了别哭了。”

  我抬了泪眼,正对着杨骋风那亮晶晶的眼睛,他轻轻的说:“人都死了,别哭了。要不,你先歇着,我让她们收拾了?”

  我摇一摇头,抽答着过去,刚要伸手,又被杨骋风拉了回来。他仔细的抹了我的泪,叮嘱的口气说:“收拾好了再哭。我听说,泪掉在死人身上,死人的魂是要跟着你不散的。”

  人一走,茶便凉,这个话,不光用在活人之间,对死人也是。活人总是有些自保的凉薄,活人要活,再有感情,也不希望鬼魂来打扰。

  这一次我没有拧,给听荷换了衣服,泪却止不住,杨骋风在旁边帮我,尤其看着给我擦泪。

  一切收拾好,天也有些亮了。我想让杨骋风把孩子抱过来再看他娘最后一眼,杨骋风坚决反对。“一个人死了也就罢了,还要带上孩子。那孩子才下生几天?看了能怎样?能记住么?你这女人就是这些小仁慈。”

  我不得不承认,杨骋风有时说的是真相,可真相,往往却是残忍。妈妈因为他而死,孩子呢?他会懂吗?长大又会懂吗?人间的感情,这,这,残忍。我们的命啊,是为了什么而有意义?

  听荷下葬那天我没去,我受不住,也不想太招人眼,我也只是个丫环。听说因听荷是个丫环,也没什么仪式,只请了和尚念了念经,便散了。人死了,万事皆空,有没有仪式,于事无补。

  回到听荷的屋子,里面的东西都已被换过了,像是,从来没有这么个人存在过。我惨笑了下,正准备出门,一个人把我堵了回来。

  眠芍比以前更漂亮了,打扮的花枝招展,腕上是上次杨骋风给我看的那个珠串。

  “哟,这个屋子,一股子怪味儿。”她拿了粉红的绢帕,作势掩了掩鼻。

  我轻轻行了个礼,“见过眠芍姐姐。”

  “啧啧,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呀。”眠芍拿了帕子摇了摇,珠串也跟着一闪一闪的。她刚要往椅子上坐,还没沾边儿,又起来了,“这个晦地方,不吉利。”斜着我,冷冷的说,“君府里挨打的丫环也敢到杨府来乱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莫名的指责。照我以前的性子,非刺她两句不可,现在,我不说话,没必要,浪费那口舌做什么?

  我一鞠礼,“眠芍姐姐如无事,我先告退了。”

  “慢着,这么急着走,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眠芍这是找茬,我住了脚,却不说话,以静制动,听她说话。

  “听荷——,说什么了?”

  “回姐姐,只是絮絮家常,别的,没什么。”

  “哼,那个小丫头,以为勾引了少爷,就有人撑腰了?”

  听荷刚入土,这话,真狠。争,没有意义,听荷不会听见,也不会回来。

  她见我不说话,肆惮的打量了我一番,鼻子里嗤了一下,“什么货色!”

  忍!我悄悄的深吸一口气。

  “小贱人,你那泼劲儿呢?难不成,也让君闻书那个木驴给磨没了?”

  我实在忍无可忍,“姐姐口下留点情,君家,好歹也曾是姐姐的娘家——”

  “住口!那儿是我的娘家?我呸!他姓君的,有一个是好人么?君家那片地方,有一块儿是干净的么?什么是道貌岸然、做□立牌坊,他君家最是,一群狗屎不如的东西!”眠芍颤着头破口大骂起来。

  眠芍的激烈让我吃惊,听引兰说,眠芍九岁进了君家,二十岁陪了房,在君家也生活了十一年,谁也不敢惹她,怎么对君家是这个感情?君家不好,但若有一天我离开时,想来我也不会痛恨到这个地步,眠芍,她为什么这么恨君家?我疑惑着,但这里没我的事,我也犯不着和她进行口舌之争给自己惹祸,我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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