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穿越·宫闱 > 花褪残红青杏小 >  上一页    下一页
五五


  那年冬天干冷,降水极少,我地窝子再也没出事。冷了,地冻上了,北风一起,稻草粟子杆都变得极干,地窝子里也不那么潮了。不过,每次外出回来,我都要照着萧靖江说的法子打开“窗户”晾一晾。我的铺是用稻草铺的,厚厚的,很隔凉。被子是买的旧棉花弹出来的,死沉,却不暖和,有时我幻想,要是被子也能用稻草做就好了。由于棚顶都是干草,铺上也是干草,我不敢在地窝子里升大火,夜里十分的冷,我经常哆嗦着睡不着。有一次无意当中说给了萧靖江,下次见面,他居然给了我一个不大不小的皮囊。我问他这是做什么用的,他说,这是装酒用的,不过,我既然冷,他便买来给我,让我盛点热水,睡时抱着,也暖和些。我接过来时真想亲他一下,丑荸荠,想得还真周到。

  自此,无论走到哪里,我都要带着它,其实,在串村的时候,热水稀少,并不能真得拿它取暖用,但拿着它,看看就觉得很温暖。我又去依样儿买了一个,放在地窝子里,这样,我的条件便改善多了。每次我回到地窝子的第一件事就是烧水,把两个皮囊装满,变成热水袋,放在被子里,到睡的时候,被窝里便暖和多了。

  我的枕头是单子裹的稻草,也是我自己做的,不过,枕头下面有玄机,我的剪刀、砍刀和菜刀全在那下面,以防不测,我也算枕戈待旦了。

  独居的日子苦是其次,最怕是遇见什么东西。有一次,我从外面回来,点了灯便钻到被子里想暖和暖和。一伸手,却摸到一个凉冰冰的、滑溜溜的长东西。我掀了被子蹦起来,拿了灯移近一看,嗷的叫了一声,连灯都撇了,原来是一条能有我胳膊粗的竹叶青蛇正一动不动的趴在我的床上。我跑出地窝子,在风里站了半天,也没见它出来。不得已,我战战兢兢的回去再看,又吓跑出来,它还在那儿。蛇这东西我本来就害怕,两世害怕,又是那么粗、带剧毒的竹叶青。眼看天都要黑了,我没有办法,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再也不敢进去,只好掀了棚顶,从上往下看,它还是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我用棍戳它,它也没反应。我才想起,这么冷的天,蛇恐怕是冬眠了吧。我站在坑边想用棍挑出来,挑到半空,棍子断了,蛇又摔了到床上,当时吓的我的手都软了。好在蛇不知是死了,还真是进入冬眠就不该动,反正它也没动,我便又换了根粗的,才把它挑了出来。明明不敢看,却不得不看,我挑着蛇,走了老远,把它扔在一个背风的窄沟里,扔了棍子撒腿一口气跑了回来,拉上棚顶,紧紧的塞住了门,生怕它跟在我后面。过了一半天,才想起,蛇这样会被冻死的,我不想害它的性命,便又壮着胆子回去看,见它还趴在那里,便又往前走了走,凑合着挖了个坑,硬着头皮把它埋了,上面又扔了点稻草,心说,阿弥陀佛,再不活我也没有办法了,我只会这些,死了别来找我。不过,我真庆幸,许是这里离人烟近,倒还没有狼和豹子等物来拜访我。否则,我那棚子顶,一定就顶不住要塌下来,一塌下来,我就要做他们的口中食了。

  破家值万贯,由于有了财产,我不在的时候经常担心是否会被人偷。铜钱我采用最古老的办法,埋在地下,地点是进门右面土墩的后面,那个地方是我放锅碗用的,比较暗,一般人不会注意。但锅和被子我却没有办法收起来,可能是冬天,也没人过来,我的财产一直也没见少,总算是托老天照应了。

  这些经历都促使我下决心,天气转暖之后,一定要另寻住处。天气转暖,雨水增多,地窝子也确实不行。或许我可以盖个窝棚?我在心里筹划了一下,我不会做门,这就是大问题。野战军生存手册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告诉你如何做门,因为他们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有军用帐篷。我曾动念头让萧靖江来帮我,刚想一想,又让自己坚决否定掉了,我不能把他拉进来,他知道我的住处就有义务说,我不能害他。由此我又想到,我出来都三个多月了,君家就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君家真的败了?那我就自由了?转念又一想,君家败了,我也拿不出我的对券来,还是个空。真要那样,就只好用手上这个以假乱真了。可君家真败了么?李二娘呢?她有没有因为我走受到牵连?其实她不算我的保人,我进府时便言明我是叫花子,和她本不认识,君夫人是知道的,非亲非故的,按理不用她负什么责任……

  过了腊八,农村的蒙学便放年假了。孩子们总要有自己的年货的,我在腊八节前狠狠进了些货,卖了点东西,便打算自己也好好的歇一歇,过个年。过年我便十五了,大人喽。这个年,是我第一次在自己的家里过年,是我第一次自己,不,还有荸荠,过年,我要好好的过。

  我先数了数自己的银钱,三个多月的苦赚,我的积蓄又到了二十多两的水平,我心花怒放,真是“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呀。”我这么吃苦受冻的,能赚这些钱,倒也值了。这可是我赚的呢,我开心的赚的呢。

  我思谋着给萧靖江添点什么做新年礼物,添点什么呢?我搜索枯肠的想了一番,先打算送个砚给他,又觉得他肯定有,不实惠;送书?不知他需要什么。想来想去,突然想起,平日见面,老见他光着头,莫不是没有帽子?这么冷,没有帽子怎么行?于是我决定送他一点帽子。

  我一连几天进城,把湖州的帽摊帽店逛了个遍,挑了样式挑颜色,最后看中一顶藏青色的棉帽,萧靖江长的挺白,只是有些瘦,估计戴着这个藏青色的,会比较好看。我要买下,老板问:“姑娘,你要多大号的?”

  号?我还真没想过。他的头好像不大,可是,有多大?我没了主意,依然用暗号喊了他出来,在祠堂找个破木头坐了,两个人大眼瞪了一阵小眼,我说什么?我要知道你的头多大?

  “这个,”我抓了抓头,我不想让他知道我要给他买帽子。

  “怎么了?”

  “你的头……”我又停住了。

  “头怎么了?”他摸着自己的头,莫名其妙。

  “这个,”还真不好说,我又开始抓自己的头。

  “哎,你别动。”他慢慢的凑了过来,专注的看着我,“别动。”

  干嘛?

  “别动,闭上眼睛。”

  干嘛?我好像特别爱听他的话,让我闭眼睛我就闭眼睛。

  我的睫毛轻轻一动,就听他说:“好了。”我睁开眼,他的手指上挑着一个绒绒说:“呶。”唏,原来是给我摘绒绒,这个傻杠子头。我的脸红了。

  我眼珠一转,突然想出个主意,“哎,荸荠,我瞧着你的头不怎么圆好像。”

  “哦?你看出来了?”敢情还是真的?我暗自嘀咕,我只是胡说的,这么巧。

  “真不是很圆,小时候没躺好,右面比较扁。”

  “不是吧,我明明看是左面扁一些。”

  “真是右面扁。”

  “肯定是左面。”

  “真是右面,不信你摸摸。”哈哈,笨荸荠,要的就是这句话。我挨了他坐了,伸手摸了起来。

  终于摸到他的头发了,嘿嘿,挺密,比我的软,挺舒服的。“我觉得还是左面扁。”

  “不是,是右面,我知道!”

  “左面!”

  “不信你量。”哈哈,笨荸荠,你又上当了。

  我以手的拇指和中指为尺量了起来,不大到四个,大约三个半吧,我不放心,左量右量,一遍又一遍。

  “量出来了么?是右面吧?”

  他的头确实不圆,右面扁。“哦,是呢,怎么看着像左面的样子。”我垂下手。

  “跟你说你不相信,我的头我不知道么?”他把手搭在膝盖上,一只手在地上乱划着,显然未曾识破我的诡计。

  “哎,荸荠,要过年了。你们衙门还要当班么?”

  “要吧,总得腊月二十七八才能歇了。”

  “哦”想拉他玩了,看来没戏了。

  “哦,对了,腊月二十八是我们湖州年前大集,那天我们赶集吧?”

  “赶集?好啊,一定很多热闹的东西。”我兴高采烈的说。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