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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别瞎说,我说少爷救了你就是少爷救了你,往后你自会明白。少爷心里明白着呢,你快起来,我给你换了药,好回内厨房造饭。”二娘催促着,我不情愿的住了嘴,二娘是好意,朝着她使脸色我未免不知好歹。她给我往下褪衣服,我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二娘咬着嘴唇说:“天,真叫打的!你忍忍,这么热的天,可是要上药,否则会烂的,好的更慢。”说着,不管我在那里呼天号地,上了药,只包上纱布,却把我的衣服全褪下来,“索性全褪下来吧,省得粘到腿上下次换药更麻烦。你反正也不能下床,也别翻身,先这么趴着,这被单要记得盖严,不要忘了,姑娘家的,虽然包了纱布,也不能让人看见腿脚。我先回去做饭,晚饭我让侍槐给你带来。别忘了我说的,盖好被单。”

  二娘絮絮叨叨的说完便走了,又只剩下我一人。我哭了一阵儿,有些累,抬头打量一下这小房间。小、暗,只有一个小窗棂,刚才二娘说她要回去做晚饭,看这太阳,想必这是西厢房了,这小,这暗,不知这是君闻书本来造来想养什么动物的,我,一个堂堂的二十一世纪的女硕士,居然落到如此地步,要住动物才住的棚栏,想想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不由在心里大骂一阵君闻书,君家都是什么人啊,一个老糊涂的爹,一个死阴森的娘,二个小姐争一个男人,一个儿子阴险卑鄙,坏蛋,都是坏蛋!胖子刘还这好那好的,全是假的,真是驴粪蛋儿表面儿光。我怎么就到这户人家来了?我想走,一刻也不想呆。我辗转了一下,被单滑落在地,我正要去拣,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在干什么?”

  杨骋风?!他?他来做什么?我一时愣在那里,盯着他。他皱着眉头,“一个姑娘家,真不知羞耻,还不快顾点斯文?”

  被单!我挪动着,伸长胳膊想去拉被单,可它掉的太远,我一使劲,牵动了身上的伤,“哎哟”我禁不住叫了起来。

  “扑哧”杨骋风竟然笑了!这个幸灾乐祸的东西!我也不去拣那被单了,冷冷的说,“私闯民宅,又擅闯女室,我失了斯文,只怕你连法令廉耻都没有了吧?”

  他轻轻走过来,捡起被单,轻薄的望着我,“你若是求求我,我便将这单子给你盖上,否则嘛……,嘿嘿。”

  我不理他,和这种人说话,怎么都不会讨到好。

  “说话呀。”

  “你愿盖就盖,不愿盖请放下,这是君家的地方,又是女室,请你出去。”

  他愣了一下,立刻又笑了,“看你挨这打,估计是因为没干好事吧?”他笑嘻嘻的凑了过来。

  “你,你要干什么?我可告诉你,这里是君府。”我有点害怕,君闻书说让我住畜栏,这到底在什么地方,半天没点儿动静,这杨骋风真要对我不利,我可是呼救无门。

  “君府?君府怎么了?哪里有人顾你这丫环?”他说着,更近了。

  我开始往床里缩,天哪,这到底在哪里啊?不管三七二十一,我扯着嗓子喊道“救……”

  “喊什么?”杨骋风手如疾电的捂着我的嘴,却紧张的四处看,我一边唔唔的叫,一边挣扎着,他的力气真大,我本来就趴着,都快上不来气了,“不准喊,听见了吗?再喊我直接要了你的命!”他在我耳边恶狠狠的叫到,手却放了下来,给我盖上了被单,在我床边坐了下来,好大的胆子!

  “你又来君府做什么?”我也不看他,只冷冷的问。

  “闲逛。”他拖长语气,似极无聊,又似极自负,好像这君府只是他的一个什么去处,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我突然想起来了,莫非昨日下毒的是他?我不禁转过头去看他,没想到他正也看向我,“你看我作甚?”

  我心虚的转过来,暗想,不能说,万一真是他,他岂不要杀了我灭口?或者,他今天来即是想灭口?我想着,吓出一身冷汗,我一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喘的等着他的行动,一边脑子里如一团乱麻的想着对策。

  “喂,你怎么那么讨厌我?”他俯下身来看着我。

  “你不招人喜欢,不是君家的人,我也犯不着装作喜欢你。”

  “嗯?脾气不小嘛,君家的丫环如果都像你这样的,我可不敢要了陪房。”杨骋风的语气极为狂妄。

  “杨少爷尽管放心,君家陪嫁一百个,我也不会去的。”我毫不示弱。

  “唏”他看了我一眼,目色中露出一丝奇怪,“你这丑丫头,还挺拿自己当回事儿。”我不理他,话不投机一句多,我只愿和把我当人的人说话。他见我没了回音,似乎也很无趣,想了想,问“哎,你怎么了挨打?”

  正问在痛处,我更懒得理他。只听他在喋喋不休,“偷了东西?弄坏了东西?做坏了事?顶撞了主人?……”他猜来猜去的没个完,最后居然问,“是不是勾引了那个君老头子,挨了人家的打?”

  呸!君家那些货色,我稀罕勾引他们?我气的脸都要青了,刚要破口大骂,只听他脸色一变,“有人来了。”闪出门倏然不见。

  妈妈的,这口气硬生生的憋在肚子里,我觉得肚子都要撑破了。好半天,才听进脚步声到了门口,我不禁佩服杨骋风的听力,却又好奇,是谁呢?怎么不进来?脚步这么轻,不像李二娘啊。我正犹豫着,脚步声竟然又悄悄的远去了,奇怪,谁啊。

  一直到晚饭时都没有人再来,包括杨骋风,晚饭是李二娘亲自给我拿过来的,里面居然有一碗上面没浮一点油花的鸡汤,说是胖子刘专门炖给我的,我觉得荣幸不已,又想到内厨房出的荤菜一向都是要记账的,不知这碗鸡汤怎么下账,二娘说不要紧,她已经料理好了,让我赶紧喝。我让她也喝,她却笑着说“傻丫头,我又没病,我喝它做什么?快喝吧,凉了就腥了。”

  一天没吃饭了,真是饿,我狼吞虎咽的吃着,二娘忽然问我,今天有没有什么人来过?我警觉起来,难道是杨骋风被人发现了?我一点儿都不担心他,只是担心又牵连到我头上,我这条命就保不住了,于是我便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说没有,反过来问李二娘为什么这么问,李二娘也只说随便问问,便转了话题,和我闲聊起来,问我小时候的事,又问我的家里,我以为她是在摸我的底,反正除了和萧靖江的相识,我以前说的都是实话,也不怕她再问,于是便她问什么我答什么,说着说着便说起入府来了。我问她怎么到府里的,她说她家男人原来也在扬州给人当差,她嫁了之后也跟着来了,本来想着两个人一块儿辛苦几年将来回家也能置点儿产业,没想到,男人突然得急病死了,也没留下个骨血,她一个女人,再嫁也怵,不嫁回去也过不成,索性就在君府做起了老妈子,府里对她倒也好,一群下人多数也和她命运差不多,也不唧唧,她虽然孤身一人,但觉得在府里的日子也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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