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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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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义王府黄金狮子标记熠熠生辉,为示荣宠,顺义王府的车驾可以通行京城除了皇宫之外的任何道路。 把守街道的是虎威营的士兵,见状面有难色,犹豫了一下去请示上峰,不多时一个头目匆匆赶来,立在轿旁低声劝说:“大妃,陛下严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楚王府……”一边想着眼看祸起顷刻大树将倾,这位平日里也没听说和楚王有什么交情的大妃,怎么一定要巴巴的进去。 “我有个亲戚,在楚王府。”凤知微一抬下巴,骑马跟着的管事立即往对方手里塞了张大额银票,“好歹让我进去关照一声。” 那个头目一愣,心里知道这些帝京贵族之间关系盘根错节,想必楚王祸事临头,大妃怕是有什么牵扯,要来提前处理,这么一想,便自以为了解其中关节,将银票不动声色一收,侧身让开,却又关照道,“请大妃速去速来,陛下的后续旨意,只怕便要到了。” 凤知微点点头,放下轿帘,轿子穿街而过,四面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都是金羽和虎威的士兵,宁弈掌控的长缨卫御林军九城兵马司士兵一个也不在。 轿子在楚王府门前停下,王府大门紧闭,前不久喜事的痕迹还在,一点,残留的红缨在黑漆大门头飘扬,不觉得喜气而觉得颓败。 凤知微默然下轿,示意轿夫管事留在门外,此时的楚王府应该也没有人再有心思来接待,她在四面士兵警惕的目光里,直接伸手推门。 门却自己开了。 楚王府的管事,垂手站在门后。 凤知微笑笑,一路进门,楚王府里并没有慌乱之态,沿途婢仆见她也没有惊异神情,她转过垂花门,走过长廊,突然停住了脚步。 远远的,宁弈负手立在正厅前。 四面一个仆人也无,他衣衫如雪独立,春光里眼眸漆黑,那一抹永夜般的黑色底,却又有什么在灼烈的跳动,像火山之上的沉渊,黑色的岩浆底翻涌着深红的火星。 那样的目光看过来,凤知微也觉得心似被灼热的铁棒给戳了一下。 随即她吸一口气,平静的过去。 宁弈深深看着她,目光在她眉间掠过,点了胭脂的人看不出气色如何,连唇色也是鲜艳的,像那夜喷出的血色还停留在唇边。 他眼前浮光掠影过那夜的血,心中也是被烙了般一痛,想要说什么,却如血块般堵在心口不得出。 凤知微却已经擦着他的肩,进了正厅。 布置清素的正厅对门供桌上,铺着明黄绸缎的托盘中,白色的瓷壶十分刺目。 凤知微停下脚步,看着那酒壶,明明早已预料到,心中却猛然一沉。 一瞬间她有种不可置信感受——皇帝当真愤怒到这种程度?而宁弈,当真就这么措手不及等着这样的命运降临? 她停在门边,遥遥看着那酒壶,衣袖底手指不自觉的扣紧,掌心一片湿润滑腻。 心神有些混乱,连身后脚步声都没听见。等到感觉到熟悉的繁花落雪般的华艳清凉气息时,脸侧一暖,他的颊已经靠了过来。 “知微。”他的呼吸清淡,轻轻拂在她脸侧,“心愿得偿,是不是很愉快?” 凤知微不动,不说话,宁弈也不再开口,用脸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颈侧,渐渐上移,移到唇边,他灼热的呼吸靠着她微凉的肌肤,所经之处起了细细的颤栗,像风过了碧水惊起涟漪,然而这风不是春风,是秋末冬初的季风,那一阵风过,碧水便要凝冰。 她的鬓发被他的呼吸吹乱,茸茸的落在他唇侧,镀着日头金光,像断了的琴弦,他低低的笑,用齿尖咬住那发,微微偏头一拽,她伸手去护,他却又放开,含住了她珍珠般的耳垂。 耳鬓厮磨。 于一壶毒酒之前。 于一壶他认为是她送来的毒酒之前。 于一壶他认为是她送来,意图要了他命倾了他势的毒酒之前。 日光里相拥的人影如此旖旎,看来便如一对情深难以自抑的情侣,他的脸深深埋在她的肩窝,那一倾微斜的坡度是世间最美的弧,直教人愿死于其中。 “……你这狠心的女人……”模糊不清的呢喃从身后发出,随即凤知微觉得肩膀一痛,她低呼一声,侧肩一晃,宁弈已经让开,笑意盈盈。 凤知微手指慢慢按上肩,触手凸凹不平,一个深深的齿印。 “我以为你是铁做的心钢做的身。”宁弈似笑非笑看着她,手指点在自己的唇,“不想还是肉体凡胎,想来钢铁做的,只是你的心罢了。” “殿下难道直到今日才知道知微的心是什么做的?”凤知微一回首笑意宛然,“大概是殿下以前不肯认清,既如此,今日便让殿下看个明白吧。” 她缓步上前,取了那酒壶,斟了酒。 酒味浓烈,她嗅出其中毒药的腥气。 厅堂寂静,酒液落杯声听来便惊心。 “贱妾敬献此杯,贺楚王府三百七十二人,今日同赴黄泉醉生梦死。”她转身,十指纤纤,擎金樽一盏,笑得温软。 “多谢。”他接鸩酒,斜挑眉,看她的神情脉脉含情,“不过,很抱歉现在才通知你,黄泉之路,你得和本王共赴……我的新王妃。” 凤知微敬酒的手,顿在半空中。 半晌缓缓挑眉。 “新王妃?” 宁弈唇角笑意更浓,却不说话,手指一振,袖间落下一卷黄色软绢。 凤知微一看便知道那是圣旨。 宁弈点点下巴,示意她自己打开,轻轻道:“你总是给我惊喜,今日我也回赠你一个。” 凤知微盯着那圣旨,半晌手指一撩,软绢在案上铺开。 她目光扫过,脸色瞬间白了白,随即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殿下真是有心……”她轻轻道,“连死也一定要拖我一起。” “昨夜我得到了一个消息。”宁弈手指在软绢上轻轻拂过,“于是我趁夜进宫,向陛下求了这道旨意。” 凤知微吸一口气,垂目不语——昨夜消息灵通的宁弈,想必得知了她和人“勾结”以图谋害他的消息,时间紧迫,他也不试图掩饰或应对,干脆直接进了宫,抢在对方发难之前,向天盛帝求娶她为妻。 大祸临头,他什么都不做,就把她栓在自己的绳上,她要想自救,自然就等于救他。 “昨夜父皇精神尚好,接见了我。”宁弈笑道,“我和他说,趁夜入宫,实是有不请之请,儿臣为一个女子辗转反侧病入膏肓,和她实在两情相许万不能离,父皇务必救儿臣一救。” 凤知微苦笑了一下。 “父皇一开始自然是觉得荒唐的,可是再荒唐的事我也不是没做过,既然能娶一个和离女子做侧妃,为什么不能娶一个对皇朝有大用的寡妇做正妃呢?”宁弈笑得温柔,“知微,你知道的,父皇正满心盘算着顺义铁骑,愁着你会有二心,一旦你成了皇家媳妇,草原自然也就是皇朝的,他当然乐意得很。” “然后。”他手一摊,舒舒服服在凤知微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下去,”二更的时候我进宫求了陛下,当即让皓昀轩出了旨意,四更的时候有人进宫告密,陛下大怒之下下旨鸩我——他年纪大了,睡得糊里糊涂的被人叫起来,又在暴怒之中,哪里还记得二个时辰前本王刚添了个新王妃,这位王妃说起来实在命不好,还没过门,就要冤枉的陪本王一起死了。” 他含笑擎着酒杯,递到凤知微唇边,眉眼生春,容色如花。 凤知微看着杯中碧绿酒液,清澈酒水之中倒映彼此容颜,那眉目神情,都随波晃动,模糊难辨,谁也看不清谁。 “原来殿下不怕死,怕的只是不能和我一起死。”她笑起来,接过酒杯。 “是了。”宁弈拿起另一杯酒,“几年前我对你说,我们一个热,一个冷,等到了皇陵牵在一起,便不热也不冷了,现在想来皇陵是没有了,墓穴也是一样,只要和你睡在一起,我不介意到底睡在哪里。” 随即他一偏头,大声呼唤:“准备好了没?” “是!” 外面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霍霍几声,横梁上突然垂下几匹大幅深红锦缎,上面都缀着喜字,顿时将四周映得鲜红明艳,几个家丁快步过来,抱着深红的地毯快手快脚往地上一铺,一群家丁在正厅外挂起大红镶喜字灯笼,一队仆妇流水般进来,一一摆放果品烛台应时花卉,都贴了喜字,而门外不知何时已经搭好了一个棚子,一群乐工坐了下来,按弦吹管,开始吹奏喜乐融融的《喜临门》。 一系列动作有条不紊快捷利落,凤知微只不过眨几下眼睛,这刚才还白惨惨的正厅就被布置成了一个喜堂。 她怔在那里,瞪着那一片鲜艳的红,被今天宁弈的连出奇招也给震住。 宁弈却一直从容不迫,似乎心愿得偿生死早已不再挂怀,笑吟吟端了酒杯,道:“爱妃,婚姻大事如此草率实在简慢了你,只是你夫君大难在即,生死俄顷,也做不得那些虚礼文章了,好在你我此心一同,生有名分,死可同穴,这些世间繁文缛节,马上就要和你我再也无关,来,且尽这一杯,便当是你我合卺酒吧!” 说完含笑拉了她手,执了她杯,穿臂而过,便要将酒入口。 凤知微最初的震惊一过,便恢复了淡淡的笑意,此时犹自没有惊慌之色,她从不认为宁弈会当真肯喝毒酒,他要的不过是逼出她的底牌,逼她主动救他而已。” 然而随即她脸色就变了。 宁弈手一翻,杯中酒毫不犹豫倒进口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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