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穿越·宫闱 > 鹤唳华亭 > |
四十六 |
|
定权闻言,愣了半日,谢良娣赔笑问道:“殿下,她说得可是?”定权却不去理她,只对阿宝点了点头道:“孤来赏你,赏你什么呢?”四下一顾,走到亭边一株老桂之前,折下一小枝金色桂花,亲自簪在了阿宝鬓侧,侧首看了片刻,笑道:“今日蟾宫折桂,顾娘子就是这女状元。”众女见状,心中作酸,却也只得连声附和。定权坐了回去,仰天笑道:“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哈哈。”笑罢举玉箸,敲金盏,朗声唱道:“钜铁既融,凤鸟出。金铃悬顶,铜镜铸。佳人回首,顾不顾?”他声音清越,此时击节而歌,水榭四周顿时响彻。还未等众人回神喝彩,定权已自挽了阿宝,连句离席的叮嘱都没有,径自扬长而去。 走到院内,少了人声,才能听见一片秋虫啾鸣。定权放手推开了阿宝,自向草丛中虚踢了一脚,冷笑道:“已到了末路,还有什么好唱的?”阿宝见他身摇步晃,想上去搀扶,定权摆手止住了她,笑道:“顾娘子真顶得了一个鸿儒了。”阿宝微微皱眉道:“殿下醉了。”定权笑道:“孤要真醉了,就看不见你这脸上的金钿了。你是特意贴给孤看的吗?”阿宝辩道:“殿下……”定权打断她道:“初时潜光隐曜,内修秘密;现在索性又卖弄才智,外露精明。不皆是为了投孤所好,你怎么就知道孤喜欢这样呢?”阿宝侧首叹息,道:“韬晦不可,实言亦不可,殿下到底要奴婢怎样?”定权听了这话,倒是愣住了,半晌方低低笑道:“孤要佳人回顾,佳人肯否?孤今夜就宿在卿处,卿可愿收纳?”阿宝闻言,顿时惊得面色如雪,连连辞道:“殿下,奴婢不敢;奴婢还是带罪之身,殿下休要戏言。”定权哼了一声,道:“知道是戏言就好,你先回去吧。”阿宝敛裾答应道:“是。”见定权身旁无人,终是忍不住问道:“那殿下呢?”定权喝道:“孤的事情,你也想管吗?”阿宝叹息道:“奴婢不敢。”遂携了侍婢自己先去了,走到假山前,终是忍不住回眸而顾。只见定权垂手呆立原地,月色清明,将他一道孤影拉得老长,直投到了假山的这边来。 第十一章绳直规圆 中秋逢五,虽是国家放假,太子却还是应该入东宫交窗课,听筵讲;但此日宋侍郎和齐赵二王多等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见太子身影,筵讲只得作罢。定棠定楷相携出宫时,陈谨正携着一路宫人在络绎搬送灯具、食器、屏风等,预备中秋的夜宴,见了他们,连忙退立道边。定棠笑了笑,问道:“陈大人,晚上的事情可都预备好了?”陈谨垂手赔笑道:“回二殿下的话,这就是最后一趟了。”定棠赞道:“大人办事,没有叫人不放心的。”陈谨忙道:“这是奴婢的本分,二位殿下休要折杀奴婢。”定楷见二人闲聊,自己随意看了看女官手中所捧食盒,漫不经心道:“我记得父皇说过,舅舅最喜欢宫中的桂花饼。陈大人可别忘了多准备些。”陈谨笑道:“五殿下真是仁孝好记性,只是今晚的宴,将军却不能来了。”定楷闻言微微一惊,问道:“为何?”陈谨答道:“昨日陛下吩咐了太子殿下亲自去请将军,殿下去了才知,将军已经病了四五日了。陛下得知,一面忙派了太医过去,一面又将殿下好一顿斥责,说他当储君的,国之股肱病了都不知道;当外甥的,嫡亲舅舅病了都不知道。还问他这些日子都做什么去了。”定楷看了定棠一眼,见他只是聆听,却不发问,只得又道:“哦,那是什么病?要不要紧?”陈谨道:“奴婢听太医回给陛下说,大概是近来变天,旧疾又复发了。”定棠点了点头,道:“五弟只顾自己口舌,白耽搁大人半天工夫,大人快去吧。”陈谨忙揉眉搡眼,满脸堆笑道:“二位殿下说这个话,奴婢可就该死了。” 待一行人走远,定楷皱眉问道:“顾思林有什么旧疾?”定棠背手前行,边道:“他哪里是旧疾复发,他这是新病,得的还真是时候。”定楷奇道:“什么病?”定棠看了他一眼,笑道:“什么病?变天的病啊。”定楷道:“二哥在说些什么?他生病的事情,二哥早就知道了?”定棠望了望身后,斥道:“你们不必跟着,我和赵王自己走就是了。”随侍诺诺停步,定棠方道:“铉铁融,凤凰出。此歌吾弟听说过否?”定楷点头道:“我听府中有人唱吟作耍,这又怎么了?”定棠笑道:“没有什么,只是够他三郎喝一壶了。”定楷思忖道:“二哥,那唱的是什么意思?”定棠道:“你还小,其间的事不要多问。今晚等着看好戏看就是了。”见定楷听话点头,不再追问,便一路出宫回府去了。 定权一觉颇沉,直睡到午后方起,兀自还觉得两太阳穴隐隐生痛。叫人按揉了半日,又重新结过了发髻,准备更衣。周午见他一身上下穿戴随便,开口道:“殿下,今日虽说是家宴,不必着公服。只是三五佳节,还是穿得喜庆些方好。”定权拧眉反问道:“这不脏不破的,哪里就不喜庆了?”周午小心提点道:“陛下不喜欢青色。”定权冷笑道:“他是你的爹还是我的爹,你就比我还要清楚?”周午见他这话说得委实荒唐,叹了口气,跪下好声劝道:“殿下昨日入宫,老奴不知陛下又说了什么。只是殿下,地大大不过天,走到哪里都没有儿子和老子作对的道理。殿下如此,又有何益?不如多想想娘娘的话,一家子和和气气的,不好吗?”定权听他提到先母,不由心中酸楚,走到榻前坐下道:“你起来。我又何尝不想是和和气气的?你说的是,去换件衣服来吧。”周午见他听劝,欢喜起身,亲自吩咐去取了一件紫色缂金锦袍,金冠犀带,一一服侍他穿戴好,上下打量,啧啧赞叹道:“殿下这人才,就是上什么下什么的,哪里还寻得第二个出?”定权满腹心思,也被他逗得一笑,骂道:“人都说宰相门房七品官,你也算是东宫的主管了,少说也有个五六品,怎么就半点官样子都没有?”周午见他高兴,也笑道:“老奴跟对了主君,书没读过两句,也混到个六品冠带了。”定权不愿再跟他多说,只是吩咐准备车乘,看他走了,这才又向镜中望了一眼,究竟伸手将一条佩玉取了下来。 |
|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