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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无颜

  感觉十分不好,我呆呆坐在一边。

  玲玲与芸儿也是坐立不安。

  门又一次被推开,走进来的正是那名貌似小艾的女子,锦衣华服、高盘云髻,身后的两名侍女手中托着两个托盘。

  “你们都下去。”她厉声吩咐着。侍女将东西放在桌上,退了出去。她面上带笑,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小姐,十年未见,小姐容颜一点儿未改。”

  玲玲与芸儿对视一下,果然是她。

  小艾自顾坐在厅中上座,眼光扫过玲玲、扫过芸儿,最终停在我的脸上继续说道:“还是小姐命好,在长安,是郡王心坎上的人,如今刚到东都,又迷住了大燕太子。”

  “住口!”玲玲满脸愤愤,手指着小艾,“小艾,你是娘娘从老家带来的贴身丫头,娘娘哪点对不住你了,你一次一次地陷害,今天在朝堂上,你安的什么心!”

  “啪!”小艾右手一扬,一个巴掌扇在玲玲的脸上,杏目怒睁,“凭你,也配说我!”

  “玲玲,没事吧?”我和芸儿忙凑上前。

  “真是主仆情深呀!”小艾扫了一眼桌上未动的饭菜和送来的衣饰,轻哼一声,“饭也未吃、衣服也不换,小姐,如今你还当你是广平王府里的沈娘娘吗?”

  对上小艾挑衅的目光,我实在不想与她争执,“小艾,你想如何?”

  哼,小艾轻挑柳眉,“小姐,非要我说明,好,太子今夜要你侍寝。”

  啊,芸儿与玲玲双双惊呼。

  我也愣在当场,不是没有想过,纤弱女子在战乱中是保全性命还是保全贞洁,如果不是自己所背负的名号,也许我会选择保全性命。然而,我毕竟是李豫的侧妃,毕竟是李适的母亲,我怎么能让他们蒙羞呢。

  想明白了也就无所畏惧了,我把头一仰,朗声说道:“如果我说不呢,小艾,直接告诉我结果!”

  “哈哈!”小艾笑了,头上的钗朵轻颤,煞是好看,“小姐的性子和容貌一样,都是没变,小艾还不知道小姐的心思吗?瞧瞧桌上,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我走到桌前,看到刚刚侍女放下的两个托盘中,一个托盘上是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而另外的托盘里是明晃晃的一把匕首。

  如此,到了最后决断的时候了,我轻轻拿起匕首。

  “小姐怎不问问你死以后,这两个丫头的去留?”小艾的话语中带着轻蔑,却着实提醒了我。

  “小艾,她们于你无碍,你放了她们吧。”言语之中分明是恳求。

  “小姐这是求我吗?”小艾展露笑颜,轻狂而放肆。

  算了,既然已经到了末路穷途,还计较什么。能保全芸儿她们,也了却了我的牵挂。于是我走到小艾面前,俯身跪下。

  “娘娘!”玲玲与芸儿上前拉我,我执意如此,“小艾,我求你。”

  小艾收敛了笑容说:“小姐虽然求了我,但是我可做不到。”

  “你,无耻!”玲玲喊道。

  “我知道,昨日殿上种种,能在安庆绪身边进言,小艾,我知道你已非以前的小艾了,你能做到。”我缓缓说道。

  “不错,如今太子宠信于我,但是我偏偏不管。”小艾似是赌气,面上表情决然。

  我终究是小看了她,本是草原中的狼,得势便猖狂。当初一次一次的放纵于她,就是因为觉得她虽然有些小算计、有些心术不正,终究是为了自己,损人利己而已。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心狠。

  见我低沉不语,小艾又道:“你不换衣服,我就把她们脱光了,丢到外面去。你今天不侍寝,我就把她们送到军营里去,燕军凶猛,听说有的女人熬不过两三个时辰就不行了,不知道她俩能撑多长时间。”

  “够了!”我怒极了,“你也是女人!”

  “不错,我也是女人,当初郡王把我赶出王府,你可曾想过我如何生存?”小艾狠狠地盯着我,眼中满是愤恨。

  我有些呆住了,想不到她与我竟有如此深的积怨。我一心对她好,几次陷害于我,都大事化小,最终放她去了。没成想在她心中,我的宽待竟成了恶意。

  我心灰意冷,“小艾,你究竟想让我如何?”

  “先把桌上的药喝了。”她眼中带笑,志在必得。

  “娘娘,不能喝!”芸儿与玲玲立时上来阻拦。

  罢了,大不了一死。“你们想去军营吗?”我轻轻喝道,她们微微一怔,我夺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辛辣还有辛酸,眼中慢慢有了雾气。

  “好。”小艾声音中满是愉悦,“不必紧张,不是毒药,一碗长安妓坊里千金难求的断情散。今夜它是催情的★,过了今夜,它又是绝育的良药。”

  “你!”玲玲听闻此言,气得全身发抖,冲上前就要与她厮打,小艾又岂肯吃亏,轻唤一声,侍女、兵士就推门而入。

  “把她俩带走,捆在柴房!”

  “是。”几个兵士上前押走了芸儿和玲玲。

  “你,”小艾指着我,“过了今夜,如果太子对你满意,她们就会被放,否则,就会被送往军营。”说罢,又拿起桌上的那把匕首,“这个还是拿走好了。”

  留下一个侍女,小艾带着胜利的笑容,昂首走了。

  捷报

  妆台之前,木然地任由侍女摆弄,上妆,盘髻,更衣。

  一切收拾停当,脸上蒙着纱幔,由一乘小轿载着,辨不出方位,走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工夫。

  被人搀扶着,进入到一个温暖如春的室内。

  像个木偶一样,被牵引着。

  感觉所有的人都退下了。我被蒙着眼,缚着双手,立于室中,淡淡的藏香,寂静让人窒息。

  这时候,身体开始异样,渐渐发热,全身绵软,那断情散开始发作了。被缚住的双手握在一起,我用长长的指甲狠狠掐着自己,清醒,一定要清醒。

  感觉有人朝我走近,喘息粗重,似有酒气。

  突然,寒光一闪,脸上蒙着的纱幔已去。

  对面立着的,正是手提长剑的安庆绪。

  此刻,他正定定地看着我。没有铠甲,一身中衣随意地套在身上,仿佛刚刚喝过酒,面色有些潮红。露出的胸襟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这么喜欢看我?”安庆绪浅笑着,忽地一把拽过我,脚下不稳,我重重跌在他的怀里。

  我想挣扎,但是我没有,挣扎只会更加激起他的兴致。

  也许是看到我的软弱与顺从,手起刀落,砍掉了缚住我的绳子。

  我忽地挣开他的臂膀,向后退了两步,重重跪下,“太子是一国太子,未来储君,就算大唐真的覆灭了,为天下表率,也应善待前朝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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