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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那些悲伤太沉重了吗?便是失亿了,却还能感受得到?

  “我哪敢要你的脑袋!”不禁哽咽,脱口而出。

  连锦年愣住。

  方才还一脸刁蛮傲然的她,此刻却似乎笼罩在浓浓的悲伤里,那眼眸中的泪光点点,似黑夜里暗沉的星。

  ……

  清儿,她真的是假装失亿吗?

  忽然,门外一个小太监急急地冲进来;“皇……皇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连贯。

  “这是怎么了,后面有老虎追你不是?”侯德宝便骂道。

  “不,不是!”小太监急得手舞足蹈,“公主,公主朝这边……”

  来了两字来未说出口,连锦年立即变了脸色:“侯德宝,快,快去拿了衣裳了给朕换了!你!”又对着那小太监道,“把这奏折给我收了,茶也给我倒了!”

  却看见那搁在笔架上的毛笔,饱蘸了墨汁,也管不了许多,急忙一把抓起便仍在书桌底下。

  这么晚了,清儿不在夜清宫歇着,跑御书房来做什么?

  如今“皇上”又不在宫内,这御书房“按理”是该闲置的,她却跑来了,难道真如侯德宝说的,她根本没有失亿,所以才会……

  长廊上,已经换了普通袍子的连锦年带着小太监急匆匆地走着,迎面来的便是悠然地坐在软轿上的华清。

  “草民参见公主!”急忙行礼。袍子底下露出皇帝的衣裳才能绣的水罗云龙纹,急忙扯了扯,掩了在外衣下。

  华清看在眼里,表面上不动声色。

  “连锦年,这么晚了,你还在宫里转悠,还真是不避嫌啊!”半是嘲讽半是认真地。

  连锦年深呼吸,从容答道:“公主说笑了。草名即将成为公主的驸马,这宫里的娘娘们自然是草名的母亲……”

  “什么母亲,只有皇后是本宫的母亲,那些什么妃的,她们也配?”噘嘴刁蛮地。

  “是。”讨好地赔笑。

  华清看在眼里,心中亦是叹息。

  连锦年,要你这样陪我演戏,也真是难为你。

  “罢了,摆驾御书房。”

  “公主!”连锦年急忙拦在前面,“这御书房如今正闲置着,空无一人,公主去了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让草民陪公主在这御花园坐坐,今晚月色也好……”

  轿上却是半日的沉默。

  今夜忽地要到御书房去,是突然想起曾经在御书房的那副画。

  可如今连锦年这样阻拦,若是自己执意而去,到时候在他面前流露了什么情绪,怕会引起怀疑。

  便摇头道:“罢了,这么晚了。”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华琳的寝宫便在前面不远,去坐坐也好。”

  第一百七十二章飞絮轻:庆儿

  长福宫。

  软桥到门前,却不见有小太监守候着,那两个红色宫灯也灭了,越发地显得冷清起来。

  华清以下奇怪。

  便是睡了,这宫灯也不该灭了才对。

  便示意身边正要进去通传的小顺不要发声,亦不许大家跟着,只自己轻提了裙角,小心翼翼地溜了进去。

  进了门,却依然是漆黑一片。

  怪了,这么早便睡了吗?怎么连个服侍的太监待女都没有?

  难道华琳不住这里?

  不对,连锦年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何况唐贵妃一行人亦已搬到梨香宫去住了,这空着也是空着,不让华琳住,不是平白遭华清怀疑吗?

  虽才是中秋时节,那夜晚的大理石地面却已经冰凉。

  那绣花鞋的底子薄,挡不住那袭来的寒意。

  绕过大厅,穿过长廊,便到了当初唐贵妃接见众秀女的小花园。

  隐隐约约地,那草丛中有点点火光传来。

  忽地心里莫名地揪紧,阵阵心悸传来。

  华清慢慢地走近,心中却是越来越快,直至不能呼吸。

  是一个素白色的人影,蹲在了草丛中,嘤嘤地低泣,她的面前,是一堆燃烧着的明黄色的冥纸。

  忽地一股冷风吹来,一阵战栗在身上,仿若有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了她的背。

  那女子听见身后的声响,猛地站起回身——

  “你是什么人?”华清吓得退后几步,捂了脸大声喊道。

  却是半日无人应答。

  难道真的是……

  鬼魂?

  这么一想,更是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冒起。

  我并没有害死过什么人……

  除了柳瑶,难道是柳瑶?

  “妹妹为何如此惊慌。”竟是华琳的声音。

  连忙放开手去看,果然是华琳。

  一张素面朝天,已是泪痕斑斑,手中,还握着一叠明黄色的冥纸。

  “你……”这才松一口气,“这么晚了,你在祭拜什么人,要这样偷偷摸摸的……”猛地住嘴。

  她知道……

  祭拜的是什么人。

  父皇,她们俩共同的父亲。

  “怎么不问了?”华琳冷冷道,“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是一向是华清公主的强项吗?我在这里祭拜我的一位长辈罢了,公主,这也不允许吗?”

  华清连忙摇头。

  “长辈?是很亲的人吧?”低低地问道。

  华琳叹息。

  “是很亲,就像父亲一般……”说话间便有了哽咽。

  “那,我也来帮你吧。”

  心中是难过与愧疚,忽地都如潮水一般地涌上心头。

  这么久以来,她竟都没有想过要祭拜父皇与母后。

  华琳一愣。

  刁蛮高傲如她,竟然会主动要帮她祭拜一个她“完成不认识”的人吗?

  还没等她思索,华清早接过她手中的冥纸,蹲下身子专心地烧起来。

  父皇,母后,你们的在天之灵一定一直看着清儿吧?

  父皇,你一定很失望吧,你最宠爱的女儿,一直没有想起要祭拜你,而是把自己的心困在了那些仇恨与情爱之中。

  我不是一个好女儿……

  心中是愧疚,抵制不住地留下两行清泪,却不能让华琳知觉,只能强忍了不哭出声来。

  双手却是无法控制的颤抖,那眼泪从脸颊下滑下,滴在那烧得滚烫的炉子上,发出呲呲的声音。

  “你……哭了?”华琳惊讶。

  华清急忙摇头:“这好大的烟雾,呛了我的眼睛。”

  华琳却是不信。

  若只是烟雾呛眼,又怎会哽咽?

  “姐……七姐……”身后有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

  两人急忙转身:“庆儿,你怎么起来了。”

  “我睡不着。”一双机灵的眼睛闪亮亮的,“姐,你这是祭拜……”却看见华清也在场,“祭拜刘家叔父吗?”

  华琳只稍稍一愣,便点点头。

  庆儿,真的比她想象得要机灵得多。

  或许,无论是什么人,只要在这后宫待久了,都会变得变得机灵的。

  一阵夜风吹过,只穿着薄薄寝衣的天庆打了个哆嗦。

  华琳急忙起身:“出来也不知道披件衣裳,回头该着凉了。我给你拿一件去。”话毕便匆匆走了。

  见华琳走远,天庆才几步走近华清,伸手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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