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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娘娘说了,如今皇上恨她入骨,难保将来有一日不会削了唐家的兵权,翻脸不认人。与其如此,倒不如拼一拼,搏一搏。”

  “可老爷子对连家可是忠心得很……”

  “将军如今正在边关,这京城的事他也做不了主。再说侯爷和娘娘是他的骨肉,他便是知道了,便是反对,还能到皇上面前去揭发不成?”

  这样一说,唐毓祈方动了心。

  “好罢,你先回去回了娘娘,这事本侯会掂量着办的。”如今之际,该是先去见见林暮,打探一下虚实都是吧?

  夜深。

  夜清宫。

  锦榻上,是甜甜入睡的华清。

  锦榻边上,是连锦年,坐了一张凳子上,嘴角是温柔的笑意,眼睛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甜美的笑颜。

  因为身份的关系,他不能日日都来夜清宫探望她,那对于他简直如万蚁噬心一般的煎熬,若不来看看她,明日一定又是整日不能安神。

  才无奈地选择在她入睡之后,才来看一看她的睡颜。

  修长微凉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眉间,那细瓷般的肌肤,带着她的体温,将一阵战栗传达他心底深处。

  颧骨上,是一朵紫色的铃兰。

  连睡觉时也不愿意卸掉那颧骨上的妆,清儿对这个伤疤该是很介意的吧?

  心中是一阵揪痛。

  这个疤痕,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曾经带给她的伤痛,亦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也许他会带给她更多的伤痛。

  唐令心,她是不会轻易罢手的吧?

  清风淡淡吹起。

  漆黑的夜幕将整个皇宫都笼罩在黑暗之中,长长的走廊上,两边的檐上都挂了红色的灯笼,那朦胧的红色烛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华清光着脚,身上只穿了一件素白的寝衣。

  她漠然地走着,似乎永无止尽。

  终于到了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门,竟和那日关押连蓉蓉的屋子的门一样。

  这里是冷宫。

  仿佛有人在身后推着她,她轻轻地推开门,竟是悄无声息。

  一个白色的身影,颓然坐在地上,怀中是一个暗红色的枕头,她那样紧紧地抱住它,珍贵之极。

  “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那女人低声喃喃地。

  华清心中忽地一沉,却禁不住背后的那股力量的推动,踉跄几步走到那女人面前。

  女人抬头,竟是如蝶的脸。

  “傅华清……”她漠然地,眼神空洞无一物,“傅华清,你杀了我的孩子……”

  我没有!

  华清喊着,却无法发出声音。

  “傅华清,你杀了我的孩子,我也要杀了你的孩子……”那个鬼魅的声音传来,与之而来的竟是下腹的一阵疼痛。

  华清惶恐地低下头,却见那素色的寝衣,已然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那温热的血液,顺着她的大腿,层层渗出,加染,直到那素白的寝衣变成了暗红色,如鬼魅的笑靥。

  “傅华清,你的孩子也没了,没了!”如蝶凄厉地笑着,那空洞的眼忽然间充满了仇恨,紧紧地抱住怀中的枕头,“我的孩子……”

  “孩子……”心中猛然揪疼,那层层漾开的痛楚,渐渐侵蚀了她的神智。

  连锦年的的依然在那甜美的睡颜上游走,却忽然地,那原本微热的脸儿猛地发烫,亦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清儿,你怎么了?”焦急地附身上前,正要仔细查看。

  却——

  “孩子——”华清尖叫着醒来,忽地坐起,正撞在那个俯身去看的脑袋上。

  第一百六十八章无人省:暗光

  “啊——”

  “啊——”

  两人同时吃痛地喊出来。

  华清一愣:“连锦年,你,你怎么在这里?”

  天,方才她做梦了!

  梦里,她没说什么梦话吧?若是说了不该说的,让连锦年听了去……

  连锦年无奈地摸着额上肿出的大包,答非所问:“公主,没想到您的额头也和您的性子一样硬呢。”

  华清语塞,红了一张脸。

  “谁让你……”

  “你怎么了?什么孩子?”停止嬉笑,连锦年担忧地。

  “没……没什么。”急忙争辩,“方才我做了噩梦,梦见沈淑妃,硬说她的孩子是我弄掉的……”

  梦中如蝶那怨恨的眼,依然清晰地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可是,孩子的死,真的不关她的事啊!

  连锦年目光暗沉,闪耀着琢磨不定的暗光。

  叹息。

  “你是受惊了。”想要环住她在怀里,却又顾忌着现在的“身份”,心中好不痛快,“那孩子的死根本与你无关,太医在她身子里验出了红花……”

  忽地想起,因为恼怒如蝶,也没把那孩子放在心上,竟一直忘了追究这件事。

  毕竟孩子是他的,总该为他做点什么吧?

  “连锦年……”看着对面的男子陷入沉思,华清心中一阵慌张。

  莫不是方才真的说了什么,引起了他的猜测?

  “这么晚了,没有本宫的传召,你怎么能进夜清宫?”为了掩饰,只能拿出公主的架子,“水仙呢?竟敢私自放你进来,看本宫不扒了她的皮!”

  说着翻身下榻,便要去扯那墙角的五彩络子。

  连锦年急忙飞身过去,勾了她的腰想要阻止,却不想华清一个踉跄,竟晃悠着眼看着便要倒地,连忙身子一侧,环她在怀中。

  一时间屋内气氛冷然。

  连锦连低头,正对上那一双闪亮的星眸,睁大了看着自己,脸颊通红,映红了颧骨处的紫色铃兰。

  轻轻呼吸,不经意地便有淡淡暗香传来,泌入心脾。

  望着连锦年那陶醉的样子,华清更是羞恼,急忙从他怀中起来,双手叉腰霸道地道:“连锦年,你好大的胆子!”

  不能,傅华清你不能再一次沉浸在他的甜蜜之中。

  你要记住他是你的仇人,即使你杀不了他,也不能再次爱上他!

  你的目的只是利用他,和他的保护,为苏素和孩子报仇!

  心里却是无法抑制地留恋与渴望着方才那个温柔的怀抱。

  连锦年无奈地摸摸鼻子。

  果然,这还是那个霸道的公主。

  “草民失仪了。夜已深,草民不过过来看公主是否睡得安好。既然公主无恙,草民先行告退。”

  水面是波光粼粼,倒映着那乳色的月光。

  华清躲在了窗后,依稀能看见湖对岸夜清宫的大门,和那个离开的身影。

  心,竟然是空落落的。

  林府。

  林暮在书房中,冥思苦想。

  今儿个早上一下朝,定远侯唐毓祈竟拉住了他,说是要请他去酒楼小酌一杯,心下当时就纳闷,平日朝左与这侯爷并无多少来往,上一次他主动来找自己,也是为了劝他派人去刺杀傅华清。

  这次又有什么主意。

  京城中最富盛名的酒楼——客来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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