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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华清无力地躺在了草垛上,却是银牙咬唇,直至丝丝腥味渗入喉间。

  “孩子,我的孩子……”

  腹下传来阵阵的疼痛,伴随着粘稠的湿润感。

  华清心中一凉,伸手去摸,居然已湿了一片!

  殷红的血!

  蜿蜒在她白皙的手掌上,微凉的指尖,如同一只只吸血的虫子,缓缓蠕动。

  天与地仿佛倒转过来一般,致使的晕眩感涌上心头,她无法再呼吸思考,所知道的唯一一件事,便是——

  “孩子……”再无力支持,陷入深深的昏迷之中。

  安徽。

  行宫内。

  堂下是大臣们滔滔不绝的演说,向他汇报前线的战绩。

  “……歼灭乱党三千余人,捣破秘密组织十余处,擒获匪首……”

  心中却是没来由的烦闷。

  派去保护清儿的八大高手已有三天没有传消息回来了。

  清儿……

  不知她现在何处?

  为什么会没了消息?是林远机智发现了他们,甩掉了他们?

  不,不会的。

  八大高手身手都不错,且自己已经吩咐了远远地观望保护便好,无需接近打扰他们。

  还是……

  出了什么事情,使他们无法传消息回来?

  药庐,苏州城外的药庐。

  据上次传来的消息,他们一直住在苏州城外的一个药庐里。

  虽无法得知更详细的情形,却亦足够让他心安。

  清儿的身子孱弱,住在药庐,倒是件好事。

  忽地,仿若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捶中了,胸口传来一阵阵的悸动,越深,越痛,直至无法呼吸!

  “皇上……”一边的侯德宝瞧见连锦年忽地脸色发白,冷汗直冒,急忙小声地,“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痛得无法说出话来,连锦年瞧了一眼堂下,见众大臣都聚精会神地听着那战绩,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妥,便略一挥手。

  侯德宝急忙示意身边的两个小太监放下殿前的帘子,遮挡住众人的视线。

  众人这才惊醒过来,汇报声戛然而止。

  “皇上,这……”出了什么事吗?

  众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生怕这皇上忽地发怒,牵连到他们的项上人头。

  侯德宝尖声道:“皇上有旨,今日有些乏了,改日再议,退朝!”

  至后院书房,终是撑不住,竟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殷红的血!

  蜿蜒在他宽大的手掌上,微凉的指尖,如同一只只吸轿的虫子,缓缓蠕动。

  “哎哟!皇上!”侯德宝吓得扔了手中的茶盏,“你这是怎么了?来人,传御医,快传……”

  连锦年挥手制止。

  这是心病,他清楚。

  那疼痛不是肉体上的,而是来自于心中。

  清儿……

  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醒来时,是在一处破庙。

  睁眼便见地布满灰尘的房梁,缠绕飘逸着的蜘蛛网。

  指尖微动,身下垫的是干爽的稻草。

  周围是可怕的静谧,只是淡淡的呼吸声,听起来是这样的沉重。

  “孩子……”手抚上腹部,却无法感觉到孩子——

  “主子……”急忙上前扶住:“主子你快躺下,莫伤了身子……”眼中是泪光点点,强忍着不敢落下。

  主子,实在受了太多的苦……

  孩子没有了,能告诉她吗?

  似是没听见般,华清抓住绿萝的手,嘴角上扬,眼眸中期盼的光芒闪耀:“绿萝,你告诉我,我的孩子还在,是不是?杭大夫医术高明,他保住了我的孩子,是不是?”

  这时,听见声响的杭逸风进来,见华清如此,亦是心中揪疼。

  便上去扶住她,示意绿萝先出去。

  “清儿,你放心,孩子还在。”低声地安慰她,证据是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温柔。

  还在……

  这才松了一口气,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还在……就好……”又想起红蕊,想起那个软软倒在自己怀里的身子,不禁又是泪流满面,“只是蕊儿……”

  她又害死了一个人!

  苏素,福嬷嬷,红蕊……

  她的手亦沾满了鲜血,那么多无辜的人……

  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眼中的恍惚让杭逸风一阵心慌。

  “人死不能复生,清儿……”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所有的人都知道,林远知道,绿萝小顺知道,华清知道,连他父亲的眼中,似乎也是了然的神色!却只有他不知道!

  他所知道的,是红蕊死了,清儿的孩子没了,而他,却只能在她面前撒谎!

  “你不知道……是我害死她们的……”轻若无闻地低喃,嘴角渐渐绽放绝望的笑,一层层漾开,如开败的曼陀罗,凄美。

  是我的不自量力,自以为可以为父皇母后报仇,自以为自己在连锦年心中的分量足够……

  却……

  自掘坟墓,还连累了那么多人。

  杭逸风叹息。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所能做的,便是紧紧地拥她在怀里。

  第一百三十九章人初静:命运

  正当屋子里气氛越来越沉闷的时候,林远得知华清苏醒的消息,急急地冲进门来,却见杭逸风拥了华清在怀中。

  心中酸味泛起,要上前拉开,却……

  停住了脚步。

  耳中回响的是那刺客的话——

  “少爷,是老爸派我们来刺杀沈若水的……”

  爹!

  苦笑。

  原来他,又是一个连锦年。

  他,作为叛臣之子,还有资格去保护公主吗?

  “林远……”看见林远,华清急忙从杭逸风怀中出来,虽心中羞涩,却无暇顾及,“那些人,是什么人派来的?如蝶吗?”

  林远摇头,半日不能语。

  要他,如何告诉她,派人来刺杀他的,是他的父亲,那个曾经口口声声说忠于大昭,忠于她,要助她报仇的人。

  “不是如蝶?是唐……唐夫人……”她喃喃地,嘴角冰冷。

  她们始终不肯放过她。

  她们所要的是她死,是她再也不能威胁到她们的最有效的保证。

  “为什么……如蝶,是我亏欠她在先……可她,我却始终不曾害她……”

  是不是无论我那哪里,都已不能再平静地过日子。

  或许,我该去面对。

  “清儿,孩子没了,你……”林远背过身子,低低地,想找出什么话来安慰她。

  却只听到杭逸风一声怒吼:“林大哥!”

  却已来不及阻止。

  林远意识到不对,急忙转过身来,看见的,却是她毫无血色的脸,和干涸的眼。

  她愣愣地,眼中再流不出泪水,只是干涩发疼。

  无视地望住林远,却看不清楚他。

  身子是战战的晃动,似是风雨中一株柔韧的草,迎风弯腰,却不倒下。

  “林远,你刚才说……”孩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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