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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小花扶着我坐起来,我这才看清楚此刻身处的房间,不,是宫殿。九龙玉壁屏风和沉沉幔帐将空间分隔开来,两面皆是梨木雕花长窗,窗前摆着几盆兰花,香气清淡似有似无。四处都点了琉璃宫灯,将室内照得一派明净光亮。小花素色对襟宫女服,长发与头顶挽灵蛇髻。

  我不由一惊,问道:“我这是在哪?”

  “二小姐,这里是大正宫。”

  “大正宫?我们在帝都?”

  “是呀,王爷已经攻下帝都了。”

  萧楼以身犯险,指东打西,终是夺下了帝都。

  “我睡了多久?”

  “二小姐昏睡了足足六天,王爷每天都来看你盼着你醒过来。”

  话音刚落,便见一人掀开幔帐走了进来,一脸匆忙之色问:“她醒了吗?”

  我鼻子一酸,“大黄蜂。”

  大黄蜂大步走过来,掀开床幔,毫不避讳的坐在床边,一手探上我的脉,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我就说你强壮如牛不会有事,萧楼关心则乱,听那帮庸医说得神乎其神的,就差请那些江湖骗子来给你驱魔了。”

  “萧楼如何了?”

  “忙得焦头烂额,天下初定,大事小事都要他处理,眼下被一帮老臣缠在乾元殿脱不开身,让我先来看看你。”

  天下初定四个字落在耳中,竟有几分虚幻的不真实,我茫然的抬眼去看大黄蜂,“他真的拿下了天下?”

  “恩,眼下萧楼虽然没有正式登位,但天下确实握在他手中了。李荣率残部败走南下,亦声和王巳带兵追击去了。”

  “那……皇帝呢?”

  大黄蜂避开我的眼睛,说出了工工整整好像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帝都将破之时,李荣大逆不道于未央宫中焚杀幼帝皇后和一干宫人。”

  我笑了笑,“你这套说辞说与别人听吧。萧楼若要登位,自然留不得他们。”

  大黄蜂诧异的盯着我,有几分担忧:“你不觉得他杀害无辜,残忍冷血?”

  我被他问得一怔,扬眉说道:“即为枭雄,横刀立马饮血当歌又有何妨。”

  “洛松,你好好的可别学景溯性情大变。他那套前世今生的论调荒谬至极,不足为信。”

  “说起景溯,我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以景溯的实力纵然被萧楼夺了帝都,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失了大片疆土。”

  大黄蜂声音沉沉,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沉上几分,“景溯将半壁江山拱手相让。”

  我大惊:“你说什么?”

  “那日你晕倒之后,景溯不但没有杀萧楼,反而勒令退兵,如今他退守平邱城,全然没有一点要争夺天下的意思。据说赢谋于三军面前痛骂景溯,削袍断义,归隐青山誓不再入仕途。”

  “怎么会这样,景溯是认真的还是有所图谋?”

  “我虽然是不相信会有这么荒唐的事,但是相信景溯是认真的。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图谋能比凤鸣山上杀了萧楼更有效。”

  景溯说过天下对他没有半分兴趣,他要的只是……

  喉间苦涩,透过层层床幔目光飘向那盏九龙玉碧屏风,灯影摇曳之间龙腾九天之势栩栩如生,天下间摆的了此图的只有这大正宫内,历代皇帝的寝宫中。本以为萧楼和景溯之间将有一番恶战,端得是血流成河天昏地暗。却不想景溯覆手之间便将半壁江山拱手相让。忆起当日凤鸣山上他看着我的眼神,那样的深刻而疼痛。一连串的疑问紧随而至,那一个个陌生的从未听过的名字到底是谁?那叫修涯自始至终没有看过我一眼的男子,叫景溯为昊殇。如此说来,我真的是景溯口中的泫汶吗?

  泫汶,泫汶,我在心中浅浅的唤起这个名字,心中突然一个激灵,想起了天机算的《天机随笔》的第三卷,前尘往事。托梦给天机算的冷傲男子说过,往事难忘便是今生无论多么艰难也要觅得佳人,而他怕自己没有了前世记忆会忘了这段过往,所以托梦于天机算让他书写成书,保存这段记忆。这段在以往看来匪夷所思的记载,此刻却是唯一能够解释近来光怪陆离的变故的说法。莫非人真的有前世,昊殇便是那上界的太子?我是他苦苦追寻的妻子?

  头又开始疼了,大黄蜂不悦的说:“你又瞎寻思什么呢?”

  我收敛心情惨惨的一笑,“我在想,我前世是不是太聪明了,因果报应今生生的这么笨。”

  “你还真信了景溯那套糊弄鬼的说法了?别再想了,最艰难的时候都过去,如今锦绣山河握在萧楼手中,你的好日子也来了。”

  事已至此,也算是尘埃落定。那个人,隐忍多年终是一偿所愿,将万里河山握在手中。而我,此刻确实应该高兴,为他也为我们的情缘,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一起。

  不由笑道:“我饿了。听说宫里的厨子手艺非凡。”

  大黄蜂阴森的笑了,“走,正是月黑风高好时候,大爷就带你夜游御膳房。”

  我佯装害怕,“大爷饶命,小女子烂桃花一朵不值得采。”

  大黄蜂一瞬间的失神,眼中闪过落寞,随即青衫广袖一甩,向我作揖道:“小的恭请娘娘圣驾。”

  他口无遮拦我也懒得拦,对他的心思约莫也有几分明了。自从胭脂醉中他化身小罗护我周全开始,这一路走来真心待我帮我护我,我心中感激也敬他如兄长,只是在这件事上却无法帮上他半分,只盼着属于他的那个女子能早日出现。

  萧楼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我坐在黄梨木的矮桌前,看着一桌子的精美点心捂着吃撑的肚子暗自发愁,在吃和不吃之间做着强烈的挣扎。

  宫外的太监宫女突然间齐刷刷的跪倒,“恭迎王爷。”

  一双金线滚边的靴子大步迈了进来,萧楼轮廓分明的脸便出现在眼前。一脸肃冷之色,威仪赫赫。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已经大步走到我身边,把我拽进怀里。

  手上的一块芙蓉金丝糕掉到地上,我心疼的“哎呦”一声。

  萧楼立马紧张的放开我,扶着我的双肩看着我说:“哪里疼了?”

  “心疼。”

  萧楼顺着我的目光看到地上的糕点,顿时哭笑不得,“我还不如一块糕点。”

  “你又没它好吃。”

  一丝坏笑浮上萧楼的嘴角,他眯着眼睛道:“是吗?我不好吃?”说罢撩起我的头发,薄唇轻若羽毛的吻上我的耳后。

  我呼吸一紧,身子轻颤,连忙求饶:“好吃,好吃,你最好吃了。”

  萧楼在我唇上轻啄一下,“你也很好吃。”

  我们相视片刻,一同大笑起来。惊得侯在一旁的一干宫女和萧楼带来的侍卫们当场呆住。我这才发现如此窘态又被围观了,脸颊发热低下了头。

  萧楼将我圈在怀里,挥手道:“都下去吧。未有传召不得入内。”

  待众人退了出去,他脸上的肃冷神色立马消失,将我抱到床上,漾着一脸温情的看着我。琉璃灯光流转,仿佛岁月兜转浓情悠悠,将人心映得明亮烘得暖意融融。

  时光磨砺了年少轻狂的棱角和宁直勿曲的正义感,也将纯洁的感情升华,经历了生死离别和生死与共之后,一切的误会、委屈、伤心在生死面前显得非常渺小。天地之大,人之弱小,在生死面前更如沧海一栗,屈服有些时候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不错,我屈服于命运,折了自己的翅膀甘心困于这重重宫闱之中,只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子可以让我心甘情愿。

  萧楼默默的看着我很久,像是要把我牢牢的刻在心上。他握着我的手送到嘴边,吻了上去,“松儿,从今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好不好?”

  “好。可是我不要做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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