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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凌书玉一手揽住她,一手端来药碗,低头哄道:“不吃药就不会有力气,来,先把药喝了,乖~”

  “嗯~~”一听说喝药,玄墨哼哼一声,竭尽全力地把脸换到另一边,无力地抬起手来“捶”了凌书玉几下以示不满和抗议。

  “我数三个数,你不喝我就——”凌书玉还没威胁什么,玄墨就又开始淌眼泪了。

  凌书玉无奈地叹道:“你这都跟谁学得穷毛病?!”可老大夫嘱咐的“贴心陪伴”又应景地回彻在耳边,凌书玉收拾收拾自己将要破碎的耐心,极尽温柔地又哄:“好了好了,吃了药才有精神去吃‘状元楼’不是么?”

  玄墨挣扎了一下,还是没回过头来。

  凌书玉心一横,咬牙切齿地“劝”:“你不吃药,怎么有力气去见你的大饼哥?!”挤出这句话时,凌书玉恨死自己了,混了二十六年怎就拼不过个做馅饼的?!看来自己还真是低估了那个从未正眼瞧过的大饼哥的小实力!

  相思的力量是伟大的,玄墨也不知哪来的精神气儿,自己捞过碗来,捏着鼻子就灌了下去,喝完一抹嘴,亮着眸子在凌书玉跟前端坐好,像讨赏的巴狗一样等着凌书玉开口,随时准备出发去见大饼哥。

  凌书玉想笑却笑不出来,阴郁着脸生生挤出一句算是应允的话:“很、乖!倘若十二副药你都让我省心地主动喝完,我便带你去见你的大饼、哥!”

  一听说这等不是人喝的东西共有十二副,玄墨嘴皮一瘪,身子一弓,“呕——哇——”刚才那副又尽数还给了凌书玉,然后还得便宜卖乖地俯身在凌书玉的袖子上抹了抹嘴,这才向后软绵绵地仰到了枕头上。还不到一整天的功夫,凌书玉就被她无端吐了两次,想他不呕死也气死了。放在膝盖上的大掌不由自主地合了张,张了合,反反复复几个回合后,终是克制住了狠揍她一顿的念想,撩起袍子起身,一言不发地大步出了房门。

  “凌公子——”见凌书玉铁着脸出来了,弄玉三人赶忙迎了上来,这么近的距离,想不看见他胸前的那团污渍也难,弄玉三个整齐划一地屏住气又退回去小半步。

  凌书玉一把薅下身上的袍子,掷到地上,沉声吩咐道:“把这彻底弄干净了再送来,还有,她灌不下药汤,你们去找最好的药铺,叫他们照着药方炼浓缩丸。”

  “可是,眼下小姐不吃药,这病给耽搁了可如何是好呀?”弄玉忧心忡忡地追问一句。

  凌书玉又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屋。

  “哎——”

  “你叫也没用,人家脸上不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么?有他在,公主不会有事儿。”简恒鄙夷地丢给弄玉一句。

  “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

  “男人!”简恒的口气中似乎满是自豪。

  “男人了不起啊,男人再有本事你生个男人出来瞧瞧呀!”

  凌书玉醇厚的真气绵延不绝地输进到玄墨体内,这样一来,玄墨的嘴是免了苦罪了,可凌书玉的苦罪却来了——不分昼夜,每隔两个时辰,就得起身给玄墨渡一次真气,如此往复,直到玄墨再次醒过来为止。

  一天一宿过去了,炼好的药丸子都送来了,凌书玉也给累得精疲力竭了,玄墨这才悠悠转醒。她一睁眼,就看见胡子拉碴的凌书玉正歪靠在床尾,单肘撑头,沉沉地打着盹。

  玄墨头重脚轻地爬到他跟前,好奇地打量着凌书玉的下巴,终是按捺不住,探出手去,稀奇地摸了又摸凌书玉新冒出的青髭,被扎得痒痒的玄墨轻笑出声:“真有趣,你也会长胡子。”他凌书玉又不是太监怎就不会长胡子?!可这也难怪,她以前从未见过方直没刮胡子的模样,所以她脑子里压根就没这根弦儿——与方直年岁相仿的公子们,是要长胡子的。

  “你醒了?”凌书玉并没睁眼,话中尽显疲惫不堪,他顺手握住了玄墨不安分的爪子,放在手里轻轻地揉捏着。玄墨不依,另一只爪子又抚上了他的下巴,挠了又挠、摁了又摁,凌书玉被她挠得心底生出了异样的火苗,这才逼迫自己强睁开眼,起身端来一碗粥,呵欠连天地舀起一勺递到了玄墨嘴边。

  玄墨怔怔地盯着他满眼的红血丝和深凹下去的乌青的眼眶,紧紧地抿着嘴唇,内里好像有根小棍子在她的心上,一戳、一戳、又一戳。凌书玉疲倦地笑道:“怎么,感动了?我这么悉心照料你,你还不以身相许?”

  “哪有……”玄墨撅撅嘴。

  凌书玉也没了精神气儿再跟她调笑下去,用勺沿儿碰碰她的嘴唇,使劲瞪了她一眼,玄墨咕哝一句:“好吓人呐!公夜叉!”然后赶紧埋头狂吃。凌书玉权作没听见,这几日他总算是摸索出些规律了,日后若是真想跟玄墨偕老到白头,培养方直那种傻了吧唧的海涵还是很有必要的。

  凌书玉强撑着眼皮子,喂了饭又灌下药丸子,脑子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儿终于送了下来,困顿至极的他长臂一伸,把玄墨死死地揽在自己的胳膊底下护严实了,二话不说地就倒在了床上。

  不明就理的玄墨吓坏了,她在纳闷:方才还好好的一个驴大的壮男人,怎就不明不白地说倒下就倒下了?!玄墨迟疑了片刻,颤巍巍地伸出了一根小指头横在凌书玉的鼻子底下——试探他还有气儿没。

  “你不赶紧睡觉你在那干什么?!”嘶哑的一声吼接着轻轻的鼻鼾声。玄墨嘻嘻一笑,连连叹道:“有气就好,有气就好!”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困死的公驴比狗大。玄墨力不从心地挣扎了几下,无果,只能叹气连连地任由他的蹄子压着自己,不一会儿,药劲儿上来了,玄墨偎在他怀里昏昏睡去。

  又到掌灯时分,弄玉捧着凌书玉的外袍,在屋外轻轻地敲门唤道:“凌公子,您的袍子弄干净了。”半晌,屋里没回应,弄玉稍稍扬了扬声:“凌公子?”还是没反应。出事了?弄玉二话不说就破门而入,借着微光就瞅见凌书玉圈着玄墨正在沉睡。五雷当场就轰了弄玉的顶,轰得她浑身的筋都焦了,轰得她嗓子也一并被什么东西封住了眼儿。她六神恍惚地摸索到隔壁屋,看见简恒和罗勒,就像看见亲娘一般,泪泗滂沱地哭道:“不好了——公主,公主给他睡了——”

  此语一出,当下就把简恒和罗勒这两个土炮仗给点上火了,俩人抄起家伙就准备去跟凌书玉拼命,可就在跟弄玉擦身而过的那一瞬,简恒思绪一动,扯住了罗勒,顺嘴问了弄玉一句:“怎么个睡法,弄玉?”事后证明,不“耻”下问还是有好处的。

  “同床共枕……还搂搂抱抱。”

  “脱,脱衣服了么?”简恒口齿干涩,只觉自己已经血脉贲张了。

  “嗯。”弄玉也没撒谎,俩人都只着中衣,可不是脱了呗?可弄玉不想想,凌书玉想穿也得有的穿呀!他的外袍至今还在她的手里捏着咧。

  “脱…脱…裤子了么?”简恒的鼻血都快流出来了,他头一回觉得自己很猥琐。

  弄玉脸一红,摇摇头,简恒也不知是没脱还是没看见,强憋着口气就冲去隔壁。过了好半晌,简恒又卷了回来,把家伙往地上一惯,忿忿地开口就训:“弄玉,你别没事儿找事儿好不好?!不脱裤子算不上睡你懂不懂?!”

  “恒,你好粗鲁。”弄玉又急又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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