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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梅逸干脆停下步子,挑眉笑道:“方管家的意思是,本公子走的是‘歪道’?抑或是方管家算定本人今儿个有灾?”

  方信一听这越扯越远了,望了一眼梅逸那藏软剑的笑,不由愁眉苦脸地心叹:是我家小小姐有灾啊!

  梅逸身边的那个公子打进门起就饶有兴趣地四处留意赏景,他的视线巡猎了一圈后,就穿越树丛黏在前院中跪着的玄墨身上。眼见梅逸对方信有头无尾的“哑谜”就是不理会,他微微一笑,用扇子指指前院提点道:“方管家,照你这么说,那前院跪着的小女子可是在消灾?”

  梅逸闻言顺着他的扇子定睛一瞧,心头一紧,沉声问道:“她跪了多久了?”

  方信哭丧着脸不住抽搭:“梅公子,就等您来了,小小姐滴水未进,已经被罚在这儿一天一宿了!”梅逸抑不住骂出了声:“方直你浑蛋!”边骂边疾步奔到玄墨身边,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抄进玄墨腋下,把玄墨抱了起来。

  由于跪得时间太久,玄墨的腿因麻木而定了型,就算是被梅逸抱着,小腿也依然垂直于大腿向屁股后支愣着。把方信心疼得直抽气:“哎呦呦,小小姐的腿可不能就这么一直别曲着吧?”

  玄墨伏在梅逸怀里反应了好半天,才恍然大悟:救星来了!心中长久的思念也喜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青酱豆腐呵……”一连呼了几遍,搞得梅逸和那男子哭笑不得。

  梅逸先把玄墨送回房中安顿好,转身就闯进方直的书房。

  第十四章·男人都是贱骨头

  “直,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吗?”梅逸不作任何表情地问道。

  “逸,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已是亡羊补牢,但我是真心地想给你们做些弥补。”方直倒是一脸坦诚。

  “满意?!我满意得很呐!最好玄儿成功地饿晕在前院里,或是把腿跪瘸了,等皇上和穆赛汗怪罪下来,那我就更满意了!”梅逸冷嘲热讽一番后,又接着问道,“直,且问你,陆子明的画你如何获得?”

  方直一愣,没想到他转到这个问题上来了,神色有些不自然,赔笑道:“逸,反正我不偷不抢,你问这个做甚?哦,贺礼是被玄儿糟蹋了,你放心,我会尽早加倍补偿的!”

  梅逸突然促狭一笑,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直,对朋友你也这样。”随后轻轻双手击掌,随他一同前来的那名陌生男子从书房外面信步踱了进来,从从容容地在梅逸身旁另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颇为潇洒地甩开黑绢洒金扇,笑问:“方兄,别来无恙呀?”

  方直一见来人,俊脸瞬间就呈现菜色,有气无力地指着梅逸道:“逸,你,你,你小人。挖兄弟的墙角。”

  原来,来人正是画圣陆子明。

  梅逸与陆子明相视抚掌大笑,笑罢,梅逸摇头轻叹:“直,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子明兄他可是主动找上我的,至于画的事儿,你不给咱们一个解释吗?”

  方直无法,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番。原来,不久前,方直正苦于贺礼之事无处下手,无意中探听到陆子明的一个怪癖:他酷爱画美人,只要人足够美,美到能激发他作画的热情和灵感,他便会以此人为题材随性发挥,若是看顺眼了,还会一作双份,自己留一份,画中人获赠一份。方直由此灵机一动,把歪主意打到了方亦男的身上。因为方亦男的真貌本就鲜为人知,而她嫁人前的容颜更是一个秘密,这才使得方直斗胆从方枭书房中偷出了方亦男及笄时的真容画像,并拿着它找到了陆子明,对其谎称该小姐倾慕画圣的才华已久,因门第和薄面的原因,只能以画像示之,想请陆画圣以此为基础并稍作改动,另作画像一幅借以送人。

  陆子明一见到画像,美得他炫目,激动之余当场提笔,连夜完成了两幅“读书等个鸟用”,未及给画作起名便累得昏昏睡去。等他一觉醒来,才发现求画之人已然携原画和其中一幅离开了。

  后来,陆子明听说梅丞相的千金因他的一幅画而蒙羞,心下起疑,便顺藤摸瓜找到了梅逸,这才找上方直的门。

  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讲完,陆子明惊问:“这么说来,那天人般的女子竟是当今蒙古国的大妃?”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陆子明苦笑着摸摸后颈,心叹自己看了不该看的,睖睁片刻又问:“那么给画题名的小丫头不就等于间接地侮辱了大妃?”

  方直、梅逸俱是一愣,原本他们还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陆子明接着喃喃自语:“难怪被罚跪,没被处死已是开恩了。”

  梅逸狠狠叱道:“胡说些什么!不知者无罪好不好?若不是方直捅了娄子,小玄儿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哩!”

  方直一听又把自己勺进去了,赶忙推卸责任:“那她也该罚呀,我好歹是她的长辈哎!”

  梅逸驳斥道:“你怎么不用脚指头想想,论身份她可比你尊贵些,罚跪一事儿一旦传到皇上和大汗耳朵里,不用说你,就是我们整个丞相府也得跟着赔进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陆子明脑筋转得也快,捂嘴低呼:“那……那……呵……公……古?”

  梅逸白了他一眼,算是承认。

  陆子明马上见风使舵,指向方直:“公主你也敢打!还罚她不给饭吃?!最过分的是你还敢罚她长跪?!”

  方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陆子明却并不接他的岔儿,继续口伐他:“那可是穆赛汗最宝贝的小女儿呢!要风别说给雨,就算大雹子也不在话下!”

  方直有些底气不足,硬撑着反问:“那又如何?你一介草民又怎知穆赛疼她?”

  陆子明扬扬得意道:“江湖人打听江湖事。”

  梅逸顺水推舟:“听见了吧,全天下就你糊涂!”

  方直被他们一指责,顿觉自己此刻就是那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无比沮丧地对两人讲:“事情就是这样,一但传扬出去,有我们好看,且不论姐姐的真貌爹和姐夫至今护得死死的,单单就是玄儿的身份,以及她现在中原的事儿,你们俩本就也是不该知道的。”方直这么说,言外之意就是:大家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沉默片刻,方直猛然醒悟到什么,起身取出那作祟的画,无比肯定地说:“此画不能留!”就势要毁。

  陆子明上前一把夺下,高声喝道:“不能毁!反正已被人看过了,若真想斩草除根,你总不能把见过画的人眼全挖出来吧!”

  方直火了:“我就知道你心疼你的画,那没题字的你留着就成啦,这画现在归我,怎么处置我说了算!”

  陆子明干脆跟他对上了:“不就一题字儿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倒觉得公主题得还挺贴切的!”

  梅逸放下茶盏,不满地闷哼:“嗯?”

  陆子明回头对梅逸没好气儿地说:“别又想到你那妹子,撇开她不谈,你说句公道话,这题名不好吗?”

  梅逸无语了。

  陆子明眸中突放亮彩,道:“我的意思是,要毁也是毁了那没题字儿的!”

  方直不干了:“你什么意思?!”

  陆子明心平气和地解释道:“这题字儿的我留着,权当做个念想儿,你们放心,我会以项上人头保证它的隐秘。回头我把另一幅送来,你们当着众人的面毁掉,就说这是好事者刻意而为之,这样给此事做个了断,反正没人知道这画还有个备份儿。至于梅小姐那边,我按照她的喜好另作一幅画以方兄的名义送上,你们二位意下如何?”

  方直赞许地点头:“如此甚好!”

  梅逸沉吟道:“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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