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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成栋呵呵笑道:“你就喜欢你那娇女未长成?现在对她还有意思吗?”

  成昔叹了口气,之后起来,边出门边道:“已经忘了,等那丫头长大,我也老了。我成昔还不至于等着别人长大吧?走了!”

  成昔吹着口哨,摇头晃脑地出了门。可他哪知道这几月馨儿的变化,不仅身高蹿高了许多,连身体也慢慢像地里的种子一样,开始萌芽了。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女人变化也如一夜春风来,是意想不到的事。加上兰桂宏三天两头给她进补,不变也难啊。

  馨儿溜回了东升阁,原本以为楼里静悄悄的,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想一进门,就见兰桂宏坐在正中,小玉、小红低头立在一边,像是要开批斗大会。

  馨儿佯装无事似的,上前笑道:“爹,你怎么在这里啊?”

  兰桂宏拍了下桌子,厉声道:“你去哪了?”

  馨儿被吓得打了个冷战,兰桂宏的脸像冬夜里的月光,寒光闪闪。馨儿从未见他如此怒过,就是那天馨儿不小心将他书房里价值万两的瓷瓶打碎,他也只是数落了几句。馨儿不明白出门一趟,怎么严重到这地步,不由低头认错道:“爹,我错了,以后不去凑热闹就是了!”

  兰桂宏冷瞄了一眼馨儿,还是严厉地道:“你看看你,成何体统?裙子又脏又皱,头发散乱,若是让别人知道我兰桂宏的女儿在男人堆里挤来挤去,你让你爹今后有何颜面跟人谈生意、见朋友啊?”

  馨儿眼睛微微上瞄,委屈地道:“爹,那是因为我救了落水的小孩,才弄湿裙子的,再说我也没有挤,老百姓自动给我让了道。”

  兰桂宏听说馨儿救人就先是一惊,想上前看个究竟,有没伤着。一想再不可如此宠溺她,清清嗓子道:“你自己才大病初愈,万一有个闪失,让爹如何是好?再则,百姓为何给你让道?还学会说谎了!”

  馨儿抬头辩解地道:“我没有说谎,那是因为我教训了归又安,他们才给我让道。救人也不是我……”

  不等馨儿说完,兰桂宏惊跳了起来,阻断她的话,边上前边关切地道:“他没有把你怎样吧?”

  馨儿见兰桂宏又换上了慈父的面容,呵呵笑道:“爹,你没有做坏人的潜质,就别装了。刚刚吓了我一跳,就那个归又安,我没打得他满地找牙,就不错了。”

  兰桂宏悬着心刚刚落下,又严厉道:“死丫头,你如今倒欺侮起你爹来了。你也是大姑娘了,别不知轻重,女孩家的名节是最重要的。浔城有一批纨绔子弟,像归又安之流好色又无能。爹从明儿起,要到外地去卖茧子,又要买布匹回来,需要忙上两三个月的时间,你不许出门,在家里任由你疯,但不许去外面,听到没有?我会让管家派人看着你的。还有,若是你不听话,再跑出去一次,我就让小玉与小红回家。”

  小玉与小红不禁花容失色,头垂得更低了,她们可不想离开这么好的小姐,平日里有吃有喝,拿她们当姐妹一样对待。馨儿拉着兰桂宏的手,撒娇道:“爹,我已经在家呆了十四年了,你不能再把我关在院里,我会闷死的。”

  兰桂宏慈爱地摸摸馨儿的头,叹息道:“你乖乖的,外面世道险恶,如今你又长大了,有些女子像你这般大就嫁人了。爹也是无可奈何,你若再向外跑,哪天归县令来提亲,以势压人,爹可保不了你。”

  兰桂宏见说好话无用,索性拿这事压她。馨儿果然安静了下来,兰桂宏又转头嘱咐了小玉与小红,才匆匆下楼,后悔起当初没给她裹小脚。馨儿沮丧地坐在椅子上,还是不服气地跺得地板啪啪响,像个孩子似的嚷嚷道:“啊啊,怎么办啊?”

  小玉与小红见馨儿还未死心,急得连忙跪求道:“小姐,求求你,你要是出门,我们……我们会被赶出去的。”

  馨儿的嚷嚷那是闹腾,从前被爸妈批评,就在席梦思床上气急败坏地蹦跳,发泄自己心中的郁闷。她可没想吓她们,连忙扶起她们道:“你们别这样啊,我也不舍你们走。我只是发泄一下嘛,看把你们吓得,算了,这两个月我们就在家里玩,做件大事,让爹回来吓一跳才好。”

  小红羡慕地道:“老爷对小姐真好!”

  馨儿抿了抿唇道:“嗯,这个爹真是没话说,那个讨厌的刘媒婆,到现在都没音讯,估计没戏了。”

  小玉服侍着馨儿洗好澡后,叹道:“感谢老天,小姐比从前更加漂亮了。”

  馨儿低头看着自己微微有点型的胸,羞红了脸道:“哪有啊,只是胖了些,长了点肉。我还得继续锻练,让自己成为真正的美女。”

  荷塘里的荷花含苞待放,荷叶紧密相连,将整个荷池遮了起来。大树上的知了也开始扯开嗓子,天气日渐炎热。馨儿凭栏远眺,思家的情绪升至心头。似乎真的融入这个社会,想爸妈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兰桂宏出门已有十来天了,馨儿也没有闲着,真当起了教书匠。每天教小玉与小红写字认字,也教得有模有样,时而还摆起她妈妈的架势。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个道理馨儿还是懂的,所以也没有强逼着她们,只是寓教于乐。像今儿,她们就坐到了荷花池边的水榭里,边赏荷,边学习,也不用毛笔,用手蘸水写字。

  凉风习习,荷叶与荷花淡雅的清香,缓缓如少女的轻盈而来。馨儿教了她们一个荷字,自己则靠着美人榻。蜻蜓时而从眼前飞过,鱼儿时儿从面前游过,馨儿被眼前的美景陶醉了,享受着。

  不知为何,突又想起那日一起救人的男人,他真的好帅气,绝不比那些韩剧里整形过的明星差。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却有一丝忧郁的神色,让人怜惜。看他的穿着一定也是有钱人家的子弟,大概早就成亲了,哎……

  小红抬头不解道:“小姐,好好的叹什么气啊?”

  馨儿这才回过神,咧嘴道:“啊?我叹气了吗?不会吧,我又不是老先生,我叹什么气啊?”

  小玉凝视着馨儿,探研道:“小姐好像有心事噢!”

  馨儿嘴里硬撑着,脸蛋上却是两朵红晕。眼神闪躲,望着远处道:“什么时候可以采莲蓬呀?”

  小红上前道:“还需一个来月吧,青莲子脆嫩得很呢。”

  馨儿又似学到一手,竖起拇指道:“三人行必有我师也!”

  小红不解地呵呵傻笑,忽然天陡然间变暗,天空黑云翻滚,等馨儿她们走回东升阁,豆大的雨点啪啪地打在荷叶上,转瞬间又形成了雨幕,视线模糊,看不清远处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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