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穿越·宫闱 > 花痴皇后 >  上一页    下一页
一二七


  “我的命尽归于你呀,花儿!”他妖美地笑了,编贝一样的皓齿早就染了血色,说话的当口血已喷薄而出,将我的衣衫濡湿一大片,“自小就中了母后的情咒,只要我动了真情,一旦我爱的女子遇危,便一损俱损。”

  一损俱损……生命尽归于我……江州四少的柳园里,他曾这样说过。但他从没有告诉我这些,甚至是在我问起他时,也没有,只是放纵我,让我恣意妄为。他本可以不爱我,那样他就用不着因为情咒赔了性命,可是……事实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噬心挖肺,我死去的感观又回来了,痛楚遍及全身。

  他痛苦地微笑着,隐忍着体内不住升腾的血液,却不成功,口一张,唾血如珠,溅到了我脸面之上。“我不后悔,因为从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会是我的皇后,我最爱的女子!”

  我模糊了双眼,看他的影子在面前慢慢悄隐。冬辰说他是最爱我的人,如今我信了,他爱我胜过爱他自己的生命。可笑我现在才明白,这一局爱情的棋,烈焰明、我与冬辰谁都没有胜,三败俱伤而已;又不甘心地默默向上天祈愿:这一世,我陪着冬辰;下一世,我陪着你——烈焰明。

  我再没有力气再像从前一样抚着他俊美无双的脸或当着他的面摔这摔那搞破坏,只是郁郁难欢地静阖上眼帘,任耳边嘈杂声此起彼伏,无法阻止已然选择的结束,无法阻止他体内上涌的血气。

  “皇上——”

  “皇后娘娘——”

  “御医何在?”

  “护驾回宫——”

  ……

  有双温暖的手一直牵引着我,像罹难的父母那样牵在一起,那是我堕入无边无际的无意识状态前的最后感受。

  第二十八章 情心难寄

  柳月新至,山间又降飞雪,四处银白一片。

  我凭窗坐看,眼前林列如笋的峰峦像挂满晶莹剔透的玉一般,密密麻麻既高且直的松树数也数不清,一夜下来,积雪压顶,像缀满了万朵银花,万枝齐垂,不堪重负似随时都会断裂一般。

  阳光像个走不动的老人,好不容易才映照在了雪地之上,白光灼目,我闭上眼帘,轻轻一叹。

  “小姐,你该用午膳了。”小蕾清脆的声音从庵堂外透了进来,不一会儿,她托着盛着清粥小菜的食盘走了进来。

  “时间过得这么快?”我懒懒然,提不起精神。其实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自从我自杀未遂,醒来后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是这样的状态。

  或许老天眷顾,在现代落入山涧的我被安排到了古代,当我看轻生命之时,又格外开恩地罩着我,匕首刺进了腹部,却未伤及肺腑,在鬼门关逛了一圈儿后,又被焰国神奇的医术救活。因为我没有死,烈焰明也奇迹般地活了过来,不得不说这是上苍的精心安排,就连施咒的皇太后也没有想到。

  打这之后,皇太后就疯癫了,被幽禁宫中,永世不得自由。而我居然未因私调军队围劫监斩台而被治罪。可笑呀,换了别人早该死一千次,死一万次了,但我没有,不仅没有,还受到了百般厚待。伤一好转,婆婆放不下山庄,回了江州,小蕾小绿就被安排回了我身边,我强烈要求之下才避到了离京师三日路程的寒桃庵,与晨钟暮鼓相伴已然两月余,得了清静,心绪却依然乱糟糟,并不平静。

  昨日,因为助我调兵而锒铛入狱、住进天牢地字号房三月之久的郭李终于从牢房里走出来,被判流放玉城关戍边,临行路过我这安身之处,特意爬上寒桃山与我相见。经过那一番惊心动魄的折腾以及无法幸免的牢狱之灾,他成熟了不少,脸面之上甚至已长满了青青的胡碴,再不是当初江州城那个纯厚的不太敢看我的少年将军了。在风雪里伫足许久,他只说不后悔,然后寒暄几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话,转身走时,肩膀上的雪已然厚厚一层。

  我目送他下山而去,看他在雪地里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没过多久,雪花便将深浅不一的脚印都一并掩埋了,毫无印迹。

  “小姐,你该用午膳了。”小蕾的声音插进来,将我的思绪截成了两段。

  “哦!好。”我应着,伸手执起碗筷。从前,小蕾是个老爱问东问西的丫头,总是时不时就要对我例行指正一番,自从跟我上了寒桃山,她对我在京师所遭遇的一切只字不提,更别说像从前那样刨根问底了。这样也好,我也不必多费口舌解释。

  “小姐,这会子咱们的山庄里柳枝该抽芽了呢,庵里恐怕还得等些时日了。”她开了个话题道。

  “唔,是!”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盘中斋菜,胡乱地应着她的话。正月,是银柳插瓶的时光了。

  “小姐,咱们什么时回江州呀?”她交互揉搓着冻得发红的双手,总算问出了近三个月来第一个问题。

  “不回去了。”我淡淡然道,放下竹箸,唇齿中犹有斋菜的清芳,将她冰冻的手拉过来,紧紧焐着,想给她一点温度。“寒桃山可不比江州暖和呀,冷的时候就进堂来火炉边烤一烤,瞧你这双手给冻得!”

  “小姐,你真不打算回去了?”她歪支着脑袋,担心地看我。

  “怎么?是怕我出家了,你没有去处?”我嘴上取笑着她,其实早在初到寒桃庵时,我就请求过庵主为我落发,只不过并没有如愿以偿罢了。庵主说我心系红尘,命中注定是不凡之人,不予剃发。其实,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生活下去了,没有了冬辰,没有了期盼,人生就向少了风向标的船,在茫茫大海里翻腾,看不到岸,无处停泊。虽然身边有烈焰明一如既往的默默深情,我却在看到他的同时无时无刻不想起冬辰是因为他而死去,我可以不计较从前他那疯狂的又显得幼稚的爱情理论,可以不计较他从前对我的伤害,但冬辰的死,我无法释怀。这是我心中永远难以遏止的伤痛,只要看到烈焰明,这伤口就会再次被撕裂,监斩那天的惨象就会重新出现在面前。

  “小姐,你又想得出神了。”小蕾无奈地收拾着我动了不足三分的饭菜,落寞地道。

  “你去吧,我想午睡一会儿!”摆摆手,我回到简单又舒适的床榻边,解散青丝,除去棉鞋,轻轻地躺倒在床上,拉过厚棉被盖在身上,神思飘飘悠悠地睡了过去。

  这一次,我几个月来第一次梦见了冬辰,他站在我伸手就能摸到的距离,唇边噙着浅笑,舒展着双臂,好像在等我投入他的怀抱,正当我移动脚步朝他而去之时,他突然就不见了,于是我垂泪如珠,整个人一下子醒了过来。

  望着床帐,我伸手抹至眼角,发现脸面湿湿的,枕垫亦是湿了一大片,坐起身来,豁然发现床畔有几个尚未干涸的湿脚印,那分明不是女子所有,脑子里一下子反映不过来,该不是有小偷偷东西偷到尼姑庵来了吧?这么一想,觉得有点害怕,便叫起来:“小蕾,小蕾——”

  忽见小绿行色匆匆赶了来,推门而入道:“小姐,什么事?什么事?”

  “刚才是不是有人进来了?”我若有所思地道,看着地面的脚印一点点变干,形状也不全了。

  “小姐,我就在门外不远呀,如果有人进来,我一定能看到的。”小绿懵懂地道。

  “可是,你看这地上的脚印儿,分明是雪溶化的痕迹,不是女子所有呀!”我以手指着床榻边上尚剩余些轮廓的湿印,说道。

  “小姐,我真没有看到人进来呀!”小绿急慌了,连声解释,也摸不着头脑。

  “你确定没有人?”我纳闷儿地道,总不至于这脚印儿是假的吧?

  她再次点头确认,想了一会儿,为谨慎起见,朝我道:“小姐,这样吧!我去告诉庵主,请她安排人四处查看查看,看看是不是真有人进庵?”

  “好吧,也只好这样了,快去快回。”我盯着水渍出神道。

  正当小绿走出房门时,小蕾冲了进来。“小姐,你刚才唤我,是有什么事吩咐?”

  “没什么大事,虚惊一场。你陪我坐会儿吧!”定了定心神,我再看地面,湿脚印儿已完全消失了。

  结果,庵主让人将整个寒桃庵搜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有搜出人来。后来又想了两日,莫非是冬辰的百天之期到了,他的魂魄前来探我?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毕竟连穿越时空这样神奇的事情我都亲身体验过一次了,这样理解我所看到的脚印儿,也算不上荒唐。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