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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她的大方是在我意料之外的,但她依言带了婆婆来,又令我打消了一些疑虑,不疑有诈地朝内殿去了。只见婆婆双手双脚被铁镣缚于殿柱上,脚踝处已经因为大力挣扎而泛出血印来,嘴里的布团已被取出扔在了地上。

  “婆婆——”半年未见,我感慨万端,深情地叫了一声。那时她照顾我,衣、食、住、行没有一样不是无微不至,如今想想,焰国之大,唯有她对我是不图回报的,现在却因我的任意妄为吃了不少苦。

  “小姐!”一见我,白发苍苍的她刹时老泪纵横。

  “你受苦了!婆婆!”我才把话说完,发现脚下地板突然松动,整个身体直往下坠,大吃一惊,‘啊’地尖叫起来!这个静妃,果真是没安好心的!

  由于事发突然,下坠的速度又非常之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无法攀附住任何一件物品,偏见听见静妃的笑声满殿里荡漾起来,秀儿与晓芙惊慌失措地叫着:“娘娘——”

  被绑住身体的婆婆也六神无主地大叫了起来:“小姐——”

  头顶上巨大的板砖开始慢慢合拢,原本就不算光亮的光线随着空隙的减少越来越暗,我的身体却还没有到底,心中已经怕得忘记了害怕,这事先就准备好的暗洞一定深不可测才是!不行,我得要自救才行,不能就这样落进她的如意算盘里,正准备用匕首插入四周的石壁,头顶光亮处却反而变大了,衣袂翻飞之下,一个绛红身影倒立着从洞口朝我飞下来,“点点——”

  只觉得腰身一紧,他已经勾住了我的身体,提了口真气将我往上带。

  顷刻,我便又回到了地面,身体里大颗大颗冒出的冷汗早将内里的衣衫濡湿,粘附在皮肤上,很难受。

  “你受惊了!”冬辰似乎庆幸着自己来得不晚。“正一路跟着静妃娘娘,却发现你出现了,还好来得及!”

  “冬辰。”他是担心我的!不理会四周还有人,我就这样扑上去,随意地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将头埋在他的胸前,“还好有你!”

  只可惜,我的温存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嘈杂声声音吵乱。

  ‘呯’‘呯’‘呯’的开门声,众侍卫涌了进来,焰烈明首当其冲地冲了进来,见了我和冬辰拥抱的动作,担心忧虑的脸当下变了色,又见一边失了算正找不着北、正一脸凄然、颤抖着身体的静妃,当下铁掌一挥,‘啪’地一声,给了她一记响亮无比的耳光,将她扇倒在地:“真是不知死活的女人!”

  所有人被他的怒气震得骇然不已。

  我赶紧放开抱着冬辰的双手,望着怒发冲冠的烈焰明,好几次张开嘴想说点儿话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来人呀,给朕将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给我拖下去,打入冷宫!”他戾气的双眼像要将静妃瞪出两个窟窿来才甘心似的。“将这几个助纣为虐的宫女给我拖下去往死里打!”

  “皇上,皇上,看着臣妾侍候您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您饶了臣妾吧!”静妃突然痛哭失声,悔不当初地扯着烈焰明的衣衫告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好不惹人怜!她那三个心腹宫女早已哭爹叫娘,跪倒在地,哀嚎不止。

  早就知道她不会有好结果,劝她她还不听,这下可好!烈焰明一动怒,那是必遭严惩的。

  “拖下去!”他的声音冷冷的,没有温度。

  “皇上,您不能这么做,您不能为了假冒纱国公主的她这么做!”被侍卫拖曳着的静妃口不择言地狂叫起来,看我的眼睛像恨不和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一般。

  “早知道如此,当初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不带感情地回敬了她一句。

  “朕就是要这么做!”烈焰明坚定绝决地说。

  “小姐没有假冒,她也是纱国公主!”在我与烈焰明说话的同时,身后的婆婆突然大声反驳了静妃的话。

  此语一出,狂噪的内殿万籁寂静。拖着静妃及宫女的侍卫们的动作停了下来。我整个人都懵了!所有人的眼光都在第一时间射了过来,我一下子就成为满殿的焦点。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站在我身边的冬辰,只见他一个反身,激动的抓着婆婆的双手,问:“老婆婆,您刚才说什么?”

  “小姐根本没有假冒纱国公主,因为她本就是纱国公主呀!”婆婆再次重复了刚才的话语。

  冬辰的脸因话语得到了证实,刹那之间变得木呆呆地,失魂落魄,像霜打过的茄子一般,没有半点儿精神气儿,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好像他一早就知道了些什么似的。

  我却是怎么也难以相信,取出袖中所藏匕首,‘锵锵’两声,砍断了绑住婆婆的手铐脚链,急切地求证:“婆婆,你说的是真的吗?”问出这话,我的心跳更为快速了。我这副身躯与花舞凤长得一模一样……真不敢想象……如果花点点真是公主,那么这场假的婚礼岂不是要以真的结局来收场?眼角看向冬辰,心中的不安更加可怖了。

  “玉婆婆所说的确是事实!”殿外人声一响,一道飞影就地跪在了烈焰明面前。“末将叩见皇上。”

  风尘朴朴的面容不正是护送纱国使者回国的郭李将军吗?他怎么正好在这个时候回来?“郭少将军?”我惊呼出声。他怎么说婆婆说的是事实?怎么回事儿?

  “郭爱卿请起!”烈焰明雕塑一样立体感十足的脸浮上一抹欣喜之色。“一路上辛苦了!”

  “微臣不辱使命,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郭爱卿请起!”烈焰明雕塑一样立体感十足的脸浮上一抹欣喜之色。“一路上辛苦了!”

  “微臣不辱使命,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一路上辛苦郭爱卿了,来人备座、备茶!”烈焰明聊表亲切地寒喧几句,当下命人为玉婆婆、郭李备了座,上了茶,又招手让我与冬辰入座。

  “皇上,依微臣看,还是由婆婆先说罢!”郭李谢恩,茶未饮下,已朝我看了过来,又谦逊地请婆婆先讲。

  “那好!就请玉婆婆讲真相一一道来!朕洗耳恭听了!”说完,烈焰明也看向了我。

  只是冬辰,虽坐椅内,极不自在又不得言语,目光低低地,落在地面上。

  “其实万花山庄根本就没有庄主,小姐也不是万花山庄大小姐,而是贵为纱国王上的二公主。这事还得从十六年前说起!当年我纱国王宫发生宫变,贵妃娘娘深感其危,命老身与另一位宫女将仅数月的孪生公主抱养至民间。因为躲避追兵,流离失散,老身不得不远走贵国之乡,暂将公主抚养。待宫变被镇之后,老身本想将公主送回王宫认祖归宗,可几番周折均不得入朝,恰巧贵妃娘娘在此时辞世。此后,后宫由闵后执掌。老身在王宫执事二十几年,心知闵后为人颇为小气,公主回宫必定受排挤责难,心中私念,便一直将公主养大成人,只在每年三月,回纱国打探消息,待有适当的机便将渐已长大的公主送回王宫。纱国自古以来,凡王族之女均需养于百花皇宫。虽在宫外,老奴亦按照王族之礼,建万花山庄,请西席先生教授公主读书习文、礼仪廉耻!”玉婆婆一口气将原委说了个清楚,起身迈步至我面前,泪波闪烁地道:“公主殿下,老身让您流落民间,请您一定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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