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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那些伤怎么可能说好就好?留下点伤疤也正常。因为这事,冬辰派晓芙每天为我涂敷去痕的春肌玉露膏,从不间断,害得我都烦死了,让烈焰明发现,岂不又少不了折腾?想到这里,我抽回手,故作轻松地道:"没什么,很快就会好的。我回去了,轿子应该准备好了。"

  沉郁的痛色浮在他夺魂摄魄的脸上,像水中波纹一样,渐染开去,突然之间,他又变成了那个令人着迷的烈焰明。我看着他迷幻的脸,笑了笑,在众人注视下出了莲心居,直到坐上轿,才踏实了些。

  到静芳斋时,已是午后时光,冬辰不在。晓荷正在打扫房间,见是我,脸上笑开了:"小姐,宇文大人被皇上封为焰国第一太傅!"

  "知道了!"我懒散地坐在桌边,"晓荷,快给我准备饭食,我饿了。"偷偷溜出静芳斋时,身上只带了一些糕点,又被烈焰明那小子折腾那么久,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哦,好。"她开心地去了,似乎对我偷偷溜出静芳斋一事并不知晓。可是,晓芙呢?那丫头去哪儿了?不会是在皇宫里四处找我吧?咦,对了,冬辰被赐住华极殿,这华极殿是在哪里呀?离静芳斋近么?

  第十三章替身公主

  新帝登基,朝野上下一片欢欣鼓舞,京都敞开着每一条大道,百姓奏响了太平箫鼓。如此美好的月明之夜,皇庭楼阙灯如明昼,宫宴风流。春殿香屑飘散,香气氤氲,丝竹悦耳,丽人们莺歌燕舞、艳妆成群;朝臣们频频举杯狂饮,听歌观舞,意兴飞扬,不禁神驰心醉,手拍栏杆,沉溺其中。

  我也在受邀之列,舍了华美的金钿银钏,扎了个简单马尾;舍了明丽的艳装,穿的是普通宫裳,不过是期望自己坐在殿台女眷之内,不易被人拿来打量,眼见君臣和睦,笑闹一片,直到酒阑歌罢,兴犹未已。我只觉索然无味,未及三更,我转出殿台,远避烈焰明一整晚不怀好意的目光,踏月之意,襟怀开爽,我这样的女子也风流豪迈起来,将殿堂之内乐融融一片抛诸脑后,快意不少。

  今夜十五,淡蒙蒙的圆月像一面被谁遗忘了的妆镜,高贵地缀在当头;阴沉沉的夜幕笼罩着万物,好风袭人拂面而凉,十分清爽。曲折的水湾里鱼儿跳跃,树林在风里簌簌作响,一叶落地之声也显得极为铿锵。楼台错落,弯道迂回,样子清清秀秀。整个御花园宛然一幅超尘之景,遥深迷离。

  白天为我去请轿的晓芙,因为被宜妃误认,不由分说叫去做了大半天的杂务,等回到云极殿早不见了我身影,还好她聪明,先行回静芳斋见到了我,要不然,这会儿她可能还不知在皇宫的哪个角落找我呢!体谅于她,我让她今晚休息,由晓荷跟在我身边,不过这个爱热闹的丫头,早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是以,我独自手扶石栏,品味着幽淡的花香,嗅嗅,是昙花!

  跟随着花香,我发现了一处惊艳的奇景。在一片树木遮掩之下,数十种名贵的昙花正在明夜里缓缓张弛着,历经盛开与衰败。那奇特的花朵,有白有紫,长汤匙一样的花瓣,缀着长线型的优美萼片,淡雅的芳姿,宛如月下美人的裙裾,散发出阵阵凝香。

  对我来说,这一小片鬼魅的花朵,比起殿堂中群臣的喧闹更加具有吸引力,便坐在群花边上,托腮守望眼前这一霎的美丽--纤美的花朵静悄悄开放,让一瞬间成为永恒,弥留心间。

  温泽的双手从身后扶住了我,我忘记了挣扎,回首,冬辰的花颜玉脸笑意不断,像怕打扰了面前美丽的精灵般朝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用手指了指面前正绽开了几片玉瓣的花骨朵,静待在我身边,一同欣赏昙花带来的宁静。

  而我不知道的,这样的夜里,除了冬辰,还有人遗弃了欢愉,伫立在远处。昙花、我与冬辰构成了他眼里的全部……

  宫宴连行三晚,我连着三晚留恋在昙花旁,因为成片的昙花盛景可遇而不可求。然而最后一晚来到我身边的,并非冬辰,而是在殿堂左拥静妃右抱宜妃的烈焰明。他烈火一样狂乱的眼睛诠释着无边的迷恋:"花儿,难道你不知道吗?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呀!"他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看神情,像是醉了。

  "别闹了,烈焰明。我们不可能!"我避开他伸过来的手,不得已站进了昙花丛里。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是我的。"他狠狠地将我拽了过去,锁在怀抱里。

  "你有你的江山和美人,怎么能将我算进去?放开我!"我使劲地挣扎,却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他设下的旋涡。

  醉酒的他不乐意放开我,昏乱地念着:"我不管,你就是我的。"

  头大,和一个醉了酒的人哪里讲得清道理?不过,这个缠人的家伙可是九五之尊呀,打不得揍不得,万一碰伤他身上的某个零件,吃不了兜着走!

  "好,我就是你的,你放开我,我快被你勒得透不过气了。"实在是拿他没办法,顺口就说,哪知这回他听了话,像安了心,竟放开了手,身形往后一退,歪倒在了昙花丛里,闻着沁人清香呼呼睡了过去。

  我立在原地,哭笑不得,这小子就像只黏人的橡皮糖,哄哄就行,和小孩童没什么两样嘛!想想,我又心软了,其实他才二十岁,二十岁呀,多么美好的年纪,却被江山赋予了巨大的责任,不得不沉静平肃得像上了年纪的人,天真的一面哪能轻易流露人前?这大概是帝王的悲哀吧!

  叫了宫女太监前来侍驾。摇头叹气的我被轿子抬回了静芳苑,梳洗就寝,却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直至三更,还清醒极了。这对于向来倒床就睡的我真是怪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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