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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因大批官兵的到来,扬花三月的酒客们陆续离开,景永福听见门口不断响起酒保的歉语,但少有人答腔,她估摸老板已经吩咐过减免费用。

  杨骥一到扬花三月便进去为景永福安排,等他出来的时候,酒客们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这使景永福想起了李菲的清场,只是眼下已换了景国都城。

  景永福与小翠下了马车,酒楼外看热闹的百姓见是两个年轻女子,议论的声音更多。杨骥的身后跟着酒店掌柜,一位身材肥矮的中年男子,他点头哈腰的样子让小翠嫌了一眼。在小翠心中,世上最好的掌柜就在身旁,旁人都无法比。可实际上景永福当时过于轻狂,连轩辕不二都不放眼里,这一点小翠就管不上了。

  景永福望着小翠笑了笑后,进了酒楼,她发现扬花三月的店堂布局与天然居相似,小翠也看着眼热。掌柜在前面引路,嘴上不停地介绍,其罗嗦程度只在景永福当年之上。从扬花三月的历史说到周遍环境,从菜肴特色说到素材产地。两人细细听了,景永福随口问了句,这才知晓,扬花三月的店堂就是李菲使人依天然居照搬的。这该算抄袭了吧?景永福心下好笑。

  二楼显然早被清空,两人走过宽长的走道,进入正南方最大的房间。掌柜这才告辞,恭身而退。杨骥犹豫了一下,对小翠道:“小翠姑娘,你跟我来一下。”

  景永福心一怔,小翠却径自走进房间里间,“我先看看。”她看了后很快退出,古怪地道:“我是得跟杨大哥出去下,平菇你自个待一会。”

  景永福完全呆住。里面的人绝不是司马秋荻!

  门在她身后被轻轻带上。房间里静悄悄的,她慢慢地移了一小步,又定住了。

  过了很久,他愠怒的声音响起:“杵在哪干吗?还不快过来。”

  景永福深吸一口气,低着头乖乖步入。没想到李菲竟又偷偷跑到景国!真是的……

  但她一走进房间,差点没被气死。这里间竟如同寝室,附带房间供客人小憩的酒楼不多,但没这样的布置的,扬花三月又不是青楼!红木雕花的床身,粉红的帷幔,丝被上好象绣的是鸳鸯戏水……

  “这房间比本王好看是吧?”他又来一句。

  景永福连忙将视线从床上移开,飞快地瞄了他一眼,又转了目光。她心道,不能怨她,李菲今日穿了身米色,在周围一堆醒目家什中不算太显眼,好吧,显眼总是有的,不过看多了,有点不好意思了。景永福不敢细看,只怕一眼她就先红了脸。自从那日她亲了他,要叫她再跟从前似的,无视他的容光真的很难。

  李菲也似察觉到她的尴尬,恢复了一贯清冽的声音:“这酒楼和天然居比,哪个更好?”

  景永福沉吟道:“规格在天然居之上,菜色没尝过,但想必不差。只是……天然居没这样的房间……”

  “别说房间,说说楼下的布局。”

  两人一问一答,这样几句后李菲终于找不出词了,不过就算他再找出新词,景永福八成也答不上了。

  沉默中,景永福盯上了李菲的脚,今儿居然穿了双布鞋,还真难得一见。她眼光稍稍一转,从这米色衣裳的下摆来看,也是普通货色。但世上能将这普通货色变为绝色的,也只他一人。

  李菲忽然又问:“不敢抬头吗?”

  景永福立刻抬起头来,目光一个凝滞。李菲坐在窗前,正半侧脸斜睨着她,一条宝蓝色发带松松绑着长发,米色的长衣只扣了下面三扣,露出白色的里衣。朴实无华的衣裳生生被穿出风流别致,害她再次垂目。

  李菲悠悠道:“亲都亲过了,这会子倒不敢看了?”

  景永福的脸顿时泛红,低低道:“你又跑来做什么?你都好了,景申韫还能不好?万一他知道你在,找上门来……这儿可是景国京城啊!”

  “他们只道是司马秋荻来找你。不过司马那小子明儿也会到。”

  景永福立时反应过来,杨骥是故意问那句“是否愿意见司马秋荻”。

  “宫中有喜王耳目?”

  李菲却站起身来,向她走来:“你以为你的父皇是怎样坐上皇位的?”

  景永福心下大惊,脚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誉帝稳做那么多年皇上,你以为他凭的是什么?”

  李菲又走近几步,景永福的脚后跟“砰”一声碰到某物。她回头,竟凭空多出张椅子。一根手指在她肩上一点,她就顺势坐到了椅上。等她再转回头来,李菲已将一手按在她肩上,俯视她道:“坐稳了没?”

  她才道了个“坐”字,他便俯下身来,堵下了后面的字。她的心猛跳一下,喉间莫名一动,那吻便夺走了她的呼吸。他的长发松了,轻轻落下,抚到了她脸上,细细密密。

  她微微地颤了下,他接着就放开了她,她垂头开始喘息,只听他道:“下次还是换你亲我!”

  景永福一口气呛住,咳嗽了起来。李菲连忙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低低道:“你忘了吗,你欠我一年,本来只欠我一年,但你半路逃了,还跑了那么久。你说我欠我多少?”

  她答不上来。他忽又清冷道:“我在毓流找到你的时候,真恨不能丢你到海里,把你按进深水,可见到你才知道我根本做不到。”

  “来!”他向她伸出手。

  她握住,他一把将她拉起,竟是拉她走向床。景永福心跳得厉害,李菲猜到她想什么,又是一笑,“怕了?”

  结果他又耍了她,他从床上掀起丝被,将她包成粽子,然后横抱起,踢开墙上挂画的暗门,闪身入内。她眼前顿时黑了,只听他低声轻语:“我们离开一小会儿。我已嘱咐过杨骥他们。”

  景永福“嗯”一声,然后将头靠在李菲胸前,任由他带她穿梭暗道。被子很温暖,而李菲的动作异常轻灵。在一个口子前,李菲纵身一跃,两人一起坠落。“噗”一声落地后,他们进入了地下的过道。李菲飞奔着,过道里响起轻而脆的脚步声。嚓,嚓,仿佛一种古老的乐器以特有的节奏打着拍子。时间不知长短,但景永福却觉着那地道却很短,很短。

  两人出来的时候,已在一家宅院府邸。景永福忽然笑了笑道:“燮国人都会打地道!”

  李菲沉声问:“你是说司马家的吧?”

  她只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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