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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不要!”这次她没有结巴,只是不断重复着那句话,“娘!不要……”

  黑衣人看到若夫人磕头的地上已有血迹,而景申茂依然面不改色,这才信了手中的大福并非他的“大福”!但他仍旧不甘心,愤愤地道:“虎毒不食子,大福难道不是你景申茂的种?”

  景申茂悠悠道:“她是个痴儿!一个无用的废物!若不是本王怜悯,将她养这么大,她早就死了。本王能容忍她这样的痴儿活在眼皮子底下,已经是对她的仁慈了!现在也该她回报我了!就为本王死一次如何?”

  “王爷!”若夫人突然抬起血迹斑斑的额头,“以往是若对不住您,如果您肯不计前嫌救下福儿,若必当死心塌地服侍您!”

  景申茂却冷冷地道:“迟了,若儿!要是十年前你这样对本王,本王还不把你捧到天上去……”他身后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歹毒,听到下半句却喜笑颜开。

  “可是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现在这副德行,别说侍候本王,连当本王的下人都不配!去去,别在我眼前杵着,找个地儿好好洗干净去!”

  若夫人一怔后,凄声道:“往日一缕情丝,今夜当断送。我负情、君负我,枕畔红绡凉。若不再求您!”她凛然站起,转身扑向自己的孩子。

  景申茂听了若夫人的两句话后,仿佛陷入了回忆。侍卫们没有他的指令,依然在原地待命。只见那妇人跌跌撞撞地向孩子扑去,她原先磕头的地面上露出了一摊血迹。

  景申茂瞧见了血,回神后冷酷地笑了笑,接着抬起手来,他的手一放下,场中三人就得去死了!刀剑早已出鞘,只等痛饮颈血!

  “娘!福儿不疼了,娘也不疼了!”大福再次向若夫人伸出了小手。

  远处,那只无情的手在空中停了停。

  若夫人双手握住大福的手,黑衣人一跺脚,忽然再次扯住大福。大福的耳畔响起他狂暴的声音,“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半边身子被牵动,阵阵剧痛传来,但比不上被迫脱开母亲的手她眼中的刺痛。大福尖叫了起来。

  见黑衣人扑来,誉王爷的手果断地挥下。

  “杀!”

  “福儿!”若夫人如同绝命般尖叫,与此同时,大福眼前已是一片雪亮亮的光。

  那是一场噩梦。明明睁着双眼却看不见,拼命呼喊却听不到。四周无边无际的苍白将她包围。她只觉得热乎乎的液体流淌在皮肤上,切断肢体般的疼痛在体内咆哮。可是,她不想死去,她想活下去。脑海中有什么在奔腾,思维从未有过的激越,却运转得那般清晰,仿佛一个陀螺在高速旋转,却显示出精致的纹路。

  ——我是谁?

  ——大福?景永福!

  十年糊涂的脑瓜突然一朝清醒。是的,她是大福,因在娘胎里被人毒害命大不死却成痴儿的大福。她是大福,父亲不待见的、见死不救的女儿。她是大福,所有的人都将她当作痴儿任意取笑任意欺负的大福……

  她为什么会活在这样的世上?负累,负累,负累,大福觉着她的身子沉重起来,她的眼皮沉重起来。反正睁眼也是一片虚无的空白,不如睡去。有点儿温暖又冰凉的液体围绕着她,非常舒服,很像在母亲怀里的感觉。不,她的母亲,娘啊——十年了,能回忆起的往事却如同一场噩梦,连痴儿都会自动忽略不堪的往事,可是,娘却从未放弃过她。娘总是那么和蔼地微笑,白天拉着她的小手跑在清冷的院子里,晚上柔声细语地念书给她听。是母亲啊……

  以前她在梦中神志不清,可是现在她醒了。她想让母亲知道,你的孩子并不痴,不,她一点儿都不痴……母亲哪,她再也不愿看见母亲哭泣的脸,她只想让母亲快乐……

  ——即便世间如此冰冷。

  大福的耳朵终于能捕捉到声音,这世上最温暖的人在喊她:福儿!福儿……

  ——她要活下去!

  ——是的,她要活下去,要和母亲一起快乐地活在这世上。

  第一卷问卿何事轻离别

  未觉秋来秋已深,啼鹃催去语声频。

  虽无锦绣何妨写?纵有笙歌不废吟。

  聚散莫言俗事苦,悲欢休恨烂红尘。

  燮城虽好非故土,明月清风慰我心。

  太医早就想摇头告诉那可怜的妇人,她的孩子不可能再苏醒,这时却发现原本重伤气若游丝的人,在长长的一记犹如叹息般的呼吸后,气息逐渐强了起来。

  一探脉,太医的声音略显几分惊喜,“恭喜若夫人,这孩子真应了她的名,福大命大!她已经逃出生死关,接下来只要好生调养,不出半年,保准还你一个欢蹦乱跳的大福!”看着妇人破涕为笑的脸,太医心中不禁感慨:好了又如何?倒不如死了干净!一个痴儿一个痴母,若夫人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孩子活着也是她的拖累?

  景永福静静地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后,再次回到人世。如她所料,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她亲爱的母亲。若夫人端着药碗的双手不停地颤抖,泪花在眼中打转。

  第一卷 问卿何事轻离别

  未觉秋来秋已深,啼鹃催去语声频。

  虽无锦绣何妨写?纵有笙歌不废吟。

  聚散莫言俗事苦,悲欢休恨烂红尘。

  燮城虽好非故土,明月清风慰我心。

  “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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