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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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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银凤似笑非笑道:“皇上还是摄政王啊?这区别可大呢。” “不论是皇上还是摄政王,他们是父子,他们亦同时察觉到乓马有异动,公圭若不及时勒马,只怕明日朝堂之上将是一场恶战。 司马银凤在安书芹对面坐下,直勾勾盯着她道:“本宫接到密报,万寿节那日番邦使臣会借祝寿的机会刺杀皇上,因此早做防范。” 安书芹举眸望着她,依旧波澜不惊,问:“若真是如此,查元帅为何不禀告皇上?” “元帅身负重任,自当为江山鞠躬尽瘁,只有查明、确实了消息,才能进宫回禀。本打算明早进宫,不料安尚书如此迫不及待……司马银凤忽而狡黠一笑,“摄政王还真是看重你呵!” “并不是摄政王的意思,卑职擅自前来,是希望公主看在我们昔日的交情上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将来反目成仇。” 司马银凤语带嘲讽道:“哦……本宫还以为安尚书早就反目了。” “别以为自己把什么都做得滴水不漏。”安书芹垂眸而笑,恬静淡雅,柔声说,”你地牢里的秘密,恐怕保不久了。到时候,看皇太后还会不会任你摆布。” 司马银凤粹然站起来,步步逼近她问:“你在说什么?” 安书芹不慌不忙道:“皇上一直在暗中查探,早已知悉一切,只是碍于他对太后特殊的感情,始终没有揭发。卑职不凑巧也得知了大概,若公主一意孤行,卑职只好将此事禀告太后。” “你威胁我?”司马银凤紧紧攥着团扇,微微发颤,道,“安书芹,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自作聪明?” “卑职要说的话已经说了,告退。”安书芹面色露出惯有的柔和笑意,静淡得如一朵空谷幽兰。她慢慢转身,岂料刚抬脚,忽闻司马银凤喝道:“给我捉住她!” 四面同时涌出十几名侍卫,安书芹眉目肃然道:“公主敢动我,更叫摄政王生疑。” 司马银凤恶狠狠道:“本宫最看不得自作聪明的人,李尚宫如是,上官嫃如是,你安书芹又能高明到哪儿去?” “李尚宫是你害的?!”安书芹惊呼,“她可是亲手抚养你长大的乳娘!你为何如此狠心?” 司马银凤置若罔闻,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颌,朝侍卫命道:“动手。”安书芹浑身一僵,瞪着浑圆的眼晴,只见一名侍卫端了壶洒渐渐逼近,安书芹欲狰扎,无奈肩膀、手脚都被人钳得死死的。司马银凤手下一用力,狠命捏开她的嘴,笑道:“放心去吧,过不久你们就可以在阴曹地府重聚。” 冰凉辛辣的酒水罐入口中,呛得安书芹脸颊涨红。她蹙紧眉奋力扭头,从壶口漏出的酒水便顺着下颌滴在前襟,浸湿了一团团细致的纹绣。直到酒壶空了,侍卫也都散了。安书芹趴在昏暗的厅堂中央不住地咳嗽,夕阳只残存了一丝余晖,惨惨淡淡。 司马银凤一步步朝外走,头也不回说:“你的婢女、轿夫都不能再活着,不是我狠心,还是你自作聪明。毒性没这么快发作,你其实还有时间。” 安书芹气息急促,濒临绝望的目光突然敏锐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狼狈而逃,朝皇宫的方向踉跄行去。 宫殿长廊中风灯升起,殿里依次亮起了烛光。窗边一溜金丝笼中叽叽喳喳的鸟儿不知疲倦地欢叫,苍树绿茵中蝉鸣微微。这一日过得十分漫长,上官嫃以守株待兔般的阵势在殿中默默等候,终于在入夜时分等来了英尚仪求见。 殿里灯火通明,如明镜般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无数灯盏,晃晃耀耀。英尚仪从黑暗中一进来竟觉得刺目,微微用宽袖挡了挡视线。待适应之后,看清了坐在罗汉床上的上官嫃,不由一楞,她披着一件水绿色对襟长衫,下裙抽纱蓬蓬松松,头戴流苏发钗,素颜肌肤如玉似雪,宛如四、五年前的模样。英尚仪心知近日太后思念先帝才作如此装扮,行完礼,上官嫃便问她何事求见,英尚仪殷勤笑道:“听闻太后这几日在找一样东西,为何不叫尚宫局帮着一起找?” 上官嫃恹恹道:“尚宫乃无主,哀家也不知要交代给谁。” 莫尚仪毕恭毕敬颔首道:“太后娘娘请恕罪,其实那香囊一直在卑职手中。” 上官嫃喜出望外,呼道:“什么?怎么会在英尚仪手中?” “当时一片混乱,人心惶惶,大家都六神无主,卑职领宫婢在章阳宫收拾的时候,怕娘娘睹物思人图添悲伤,于是将香囊暂且收了起来。谁知……一别好几年,如今娘娘才想起那茶芜香来。”英尚仪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只香囊,顿时一阵馥郁芳香充盈满室。 元珊忙接过来给上官嫃送去,上官嫃扛着绣工精湛的香囊爱不释手,将里面的一小团香取了出来,呈在掌心给一旁的戴忠兰看,“戴公公,你还认得么?这便是皇上送给我的生辰礼物。” 戴忠兰却从袖中掏出一团从外界寻来的茶羌香,将两种放在一起细细对比,点头道:“不错,就是茶芜香。” 上官嫃握着茶盅在案上轻叩,原本垂头立在门边的几名内侍纷纷围上来将英尚仪押住。英尚仪惊愕呼道:“你们做什么?” 上官嫃淡淡鳖眉,微微叹了口气,“为何是你?你看着皇帝哥哥长大的,你怎么忍心……” 英尚仪仓惶不已,大声喊道:“卑职不明白娘娘在说什么!” “你受何人指使加害皇上?”上官嫃厉色盯着她,滋滋铿锵,“你很清楚宫中的刑罚,不如早些说了,免得受皮肉之苦。” 英尚仪面色惊恐,却抵死不认,“不知娘娘为何说我加害皇上,无凭无据如何关押,难道娘娘要动私刑么?” “哀家只想知道真相,私刑又如何,全凭哀家开口!”上官嫃巍然起身,朝莫尚仪走去,纯白容颜似乎凝着一股慑人的气魄,莫尚仪几乎不敢看她,心底涌起一股命悬一线的绝望。正值此时,殿外忽然有宫婢进来通传:“启禀太后,西华门护军紧急来报!” 元珊代为发问:“何事?” 宫婢慌张道:“安尚书穿过西华门时凄发身亡,横尸西华门中!护军不敢妄动尸体,请太后主持大局。” 仿佛大地在震动一般,上官嫃忽觉头晕耳鸣,无力坐下。殿中各人都大气不敢出,静默了许久,上官嫃启口道:“先将英尚仪关押。摆驾西华门。” 銮驾碾过青石砖地发出沉闷粗噶的声音,与宫人们齐整的脚步声交相呼应,多少年来都不改单调。夜似乎没有尽头,遥遥望过去,星子密布,繁多不胜数。上官嫃的耳鸣愈来愈烈,便用手捂住了耳朵,痛苦闭目。可一闭上眼,便想起方才安书芹七窍流血的面容。那具优雅的身子趴在西华门下,只有长长向前伸展的一条胳膊进了宫,其余的部分都还在宫外。血迹拖了很长,她大概是拼尽余力匍匐了一小段路,可只差那么两步,终究没有得偿所愿。 没人知道她出宫去了哪里,但她出宫时有皇上的手谕。上官嫃只觉得心力交瘁,斜倚在銮驾里昏昏欲睡。 凤鸾吱吱悠悠仔在了德阳宫前,元珊掀开帘子,将胳膊递上去。上官嫃伸手搭扶着下了车,缓缓走了几步,才鼓起勇气抬头看这座阔别已久的宫殿。 内侍通传之后,回禀说皇上在配寝殿,便要引路。上官嫃似笑非笑道:“不用了,哀家自己进去。” 从正寝殿到配寝殿的西廊她还记得十分清楚,一百六十九根廊柱依次从身边掠过,她总期待着西廓的尽头能出现那一袭明黄的身影,精致的眉目透着些许温柔,好今她在回忆的时候能想起他的温柔,而非残酷无情。 走到西廓的尽头,转弯,迎而撞进一个明黄色温暖的怀抱,上官嫃觉得目眩,疑真疑幻。一个温和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带着稍稍的歉意:“朕走得太急了。”上官嫃身躯一震,缓缓抬头,眸中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然后挣开了他情急时扶住她的双手,问:“皇上可听说了安尚书的事?” “有所耳闻。”司马轶一面说,一面引她进了寝殿。殿内的烛台上换了清一色的新烛,根根规矩整齐。案上陈列了水果香茶,似乎很有闲情逸致。司马轶请上官嫃入座,随手拿了串葡萄递给她,“尝尝,十分美味。” 上官嫃摇摇头,问:“安尚书是得了皇上的允准才出宫,不知去向何处?” 司马轶答:“安尚书是去浮椿观为朕和父王求平安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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