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穿越·宫闱 > 宫砂泪 > |
五十九 |
|
上官嫃连连摇头,惶惶道:"不可能,査元帅明明在梁州坐镇……" "路,不是只有一条,更不会只有一种。"安书芹侧头望着上官嫃,似是徐徐教导一般说,"其实皇宫最致命的缺口在太液池。金陵的水路四通八达,不一定非要走梁州。宫里的河流更是奇妙,迂回曲折,几乎流经了每一处要害。只要有皇宫水路图,只消几百精兵花一日的工夫潜入皇宫足以掌控大局,何须千军万马?" 上官嫃忽然觉得呼吸紧窒,捂住胸口大口喘气。耳鸣头昏之中,似乎瞧见了那个常常游荡在太液池边的影子。他性情敦厚,却身手矫健,水性极好;他懦弱木讷,却敢冒犯皇后,为一亲芳泽不惜颜面;他痴痴看着她,说只想见她一面而已。想起那双晶亮、痴迷却会骗人的眼睛,上官嫃就像受了极大的羞辱一般咬牙切齿,挤出三个字,"司马轶……" 安书芹翘首望着被火光映得通红的夜空,平和地笑道:"我们赢了。" 司马轶于灵柩前登基,为大行皇帝发丧,守丧百日。凉王司马琛控制了宫中局势,以新帝未及弱冠之年为由,自封为摄政王。上官敖被迫辞去宰相一职,告老还乡。尚书安书芹拟旨,长公主盖印,尊上官嫃为皇太后,迁居浮椿观清修。 夜幕深沉,一颗颗星星正蹦出来,明亮的,却渐渐模糊掉了。 腿悬在外边,低头看下去,晕眩无比。西风一阵缓一阵急,吹得她双眼发涩,就紧紧闭了起来。 观星台足有十丈高,台底下的李尚宫早已吓昏了过去。谁也不敢上去,默默地仰视着那个裙裾飘扬的影子。 静候已久的元珊提着风灯慢慢走近,唤道,"娘娘,看够星星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上官嫃渐渐扭回头,柔顺地垂在两颊的青丝被风撩起,现出颈上一圈暗红的掐痕,与白皙的肌肤相比触目惊心。她脸色麻木,不咸不淡地念着那一句:"他没喜欢过我,从来都没有。" 元珊一垂眸,清泪滴在风灯罩上,啪的一响,极其轻微,"娘娘,长公主已经颁了旨,咱们明日就该出发了。" 观星台下碾过一阵銮驾的声响,夹杂着晃晃悠悠的铜铃声。一袭明黄身影从銮驾走下来,朝服上披挂着素白的孝衣。他一步步攀上观星台,面对她却并没有要说的话,只是担忧地望着她,一丝丝痛楚从心底沿着血液蔓延,彻底侵蚀了他的七经八脉。 上官嫃慢慢站了起来,白衣飘飘,如鬼魅般朝他走近,直到贴在他面前,轻轻吐了四个字,"乱臣贼子。" 他即便贵为九五之尊,也被她震得摇摇欲坠。那种熟悉的香气氤氲在四周,迷了他的眼睛。她同他擦肩而过,他亦只是轻轻辩驳了一声,"问心无愧。" 上官嫃置若罔闻,与元珊一并远走。这宫里,从一开始就没有令她眷恋的东西。她只当这些年做了场梦,梦醒后,孑然一身。 浮椿观坐落在浮椿山顶,青石板铺就的石阶逐级而上,山涧泉水潺潺,林中云雾缭绕,宛如仙境。清净的道观中,偶有两三个挑水打扫的小丫头来回忙碌。 浮椿观最北边有一处单独隔开的小院落,银灰的身影拎着木桶进进出出,好不容易将水缸都注满了,终于吁了口气,一面用宽袖擦拭满额的汗。阁楼上忽然传来唤声,她仰头,尖尖的下颌一并扬了起来。阳光刺目,她便用一手挡在眼眉上方,大声问:"娘娘叫我?" 阁楼的花窗内探出一张柔静的面孔,青丝高绾,束以道冠,冠后披着一方白纱,"我总叫你不要干这些粗活,叫小丫头们做便是。" 元珊粲然笑道:"反正我闲着,找点事情做也好。午膳快好了,我去催催。" 上官嫃微微抿唇,回到房中,一袭素白底子的道袍上以银线绣着整篇道德经,白玉般的面孔清凉无汗。她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尾指上新长出来的指甲呈粉色,晶莹光滑。大约是习惯了,她一整日抄书下来也不觉累,可一旦停下来无所事事,心中便压抑苦闷得无处发泄。 上官嫃耳朵不好使,似乎听见有人唤她,隐隐约约,便走到窗边一看,院门边一个小丫头正朝她喊:"上官娘娘,有位客人来探访!" 上官嫃狐疑,便下楼到门前问:"什么客人?" "是一位军爷,说有要事来访。元珊姐姐不在,我便大胆通报娘娘一声。" "哦?"上官嫃淡淡蹙眉,"我在此清修,依律是不能待客的。" "或许真的有要事呢?"小丫头趁机好奇地打量上官嫃,目不转睛。 |
|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