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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尚才人道:“我不好呢。要不,皇上每每到我那边坐坐,片刻就走了。”

  皇后娘娘笑道:“你才学好,皇上就喜欢这样的,有你的好日子,等着就是了。”

  尚才人喜了,起身给娘娘作揖道:“一芥才人,奴婢一样,皇后娘娘这样疼顾,一定尽力忠孝于娘娘。”

  皇后娘娘道:“什么忠不忠的。我既喜欢你,你还是给皇上生下一男半女的,将来也有个依靠防备。”

  尚才人道:“什么依靠?皇后娘娘的一句话就全顶了。我不靠什么,皇后娘娘别撵了我去就行了。”

  皇后笑道:“怎么说上撵了?你这样乖巧,我要留你身边说话呢。”

  尚才人怕娘娘倦了,便告退走了。出得宫来,心道:皇后既已自己有了,前头的夺子之法自然没有了。皇上对自己还不上心,不常召了过去,倒合我的心思。如今也得去问问,该喝什么,能怀上一个就好了。有了主意,一刻也不愿等的,回去打发了人去问。

  这边甘棠躺在屋里歇息。抹云恐她中了暑气,正巧小膳房里预备了扁荷粥,让宫人端来了一碗。

  甘棠舀了两勺吃了,道:“用的是冒尖的鲜荷叶,要是稍大些,味道更清。”

  抹云便扭头叫屋里头的宫人去传了,道:“主子要睡些时候,先不要进来。”

  甘棠吃完了凉汤,面上好看些了。

  抹云道:“主子方才那样,皇后就信了不成?”

  甘棠道:“哪能呢。所以要派了太医过来瞧瞧。我也确实这几天身上觉着倦,不似以往。”

  便歪在床上睡了些时候,待醒过来,太医便来了。

  宫女忙了起来,拉起帷子,设上锦屏,搬椅子,置高几。

  号了脉,抹云便问太医怎样。太医道:“婕妤主子脉沉细弦滑,胆热肝郁,脾虚不运,津伤饮留。不妨的,服几剂柴胡桂枝干姜汤就愈了。”

  第六十六章 诗思

  甘棠在内问道:“无别的症么?”

  太医略顿了一下,道:“小医未诊出别的症候。”

  抹云便叫两个宫女送太医出去了。

  甘棠与抹云相视笑笑,道:“又是皇后娘娘的一只家狗。”抹云笑着,眼里有了泪了。

  太医去了凤坤宫。皇后问道:“确实不适么?”

  太医道:“有些虚症,开了药了。从脉象上看,又有些沉弱,倒是该马上调养的。”

  皇后笑道:“先养好现在的病,再说别的。”

  时正万物繁茂之时,槛寿堂终也有了一丝生气。

  老嬷嬷跟着向夫人来到后堂看盆里的花花草草。

  向夫人道:“今年长得倒好。你看着有用的赶着日子收了,不要误了时候。”

  老嬷嬷道:“是,夫人。”又言:“前头桐香那丫头叫人来问,再吃剂药,好能有孕。怎么处置。”

  向夫人笑道:“她既前头有了那一遭了,还想有孕?天底下那好事都到了她身上不成?”

  凝眉思了一会子,道:“你且包上两剂药给她就是了。好歹糊弄过这些日子。本想着她和甘棠两个能一人怀上一个,将来也好有个防备。她既知道了,我就想着在皇后那边多一个人,也是好的。甘棠已是有了,就不少她那一个了。比桐香有了要好,好过将来再去费事,前车之鉴呢。”

  老嬷嬷点头,又道:“甘棠那丫头的身子不知怎样。”

  向夫人笑道:“她既不过来,就是好的。听着桐香的话,甘棠竟有些宠了。看来我还是有点眼力的。只是皇后竟有了孕了,这倒是让人想不到。”

  老嬷嬷道:“再加上那个不可一世的德妃,夫人不怕甘棠会遭祸么?”

  向夫人笑道:“遭祸?谁遭谁的祸?咱们叫甘棠过去,不是为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好不好,就是她的能耐了。好了,到时咱省些气力。坏了,宫里那么多的嫔妃,拢过一个来,谁不乐意呢。”

  老嬷嬷道:“那件事夫人还不去行么?”

  向夫人言道:“成败在此一举,自然要极妥当的时候。恐怕还要用上前头宫里的两个妮子。”老嬷嬷点头。

  向夫人摸了一把头上的汗,道:“你和他们说烧上热水,叫两个丫头过来打发我洗澡。”

  老嬷嬷见向夫人去前头了,便拐到吴嬷嬷的屋里,直接推门进去,见她还卧在床上,道:“还装什么病?你又去偷药了罢?夫人要是细看看,你还有命没有了?不管什么,揪来就吃,不怕毒死了自己。”

  吴嬷嬷翻身起来,笑道:“我这条老命哪就死了?大着呢。要死,早死了多少年了。你前头给我送的,我记着样子呢,哪里就毒死了。”

  老嬷嬷道:“还是小心得好。还是我给你就是。万一她瞧见了,再哪个多嘴的递上一句半句,咱们都不好了。”

  吴嬷嬷道:“原是不想去劳碌你,那以后就还是老样子就是了。”

  老嬷嬷点点头,到:“我还要去传话。你躺着罢。”便去了。

  吴嬷嬷坐在床边想想,满是褶子的脸瞧瞧外头,愣了一会子,就又睡下了。

  过了半月光景,树上的知了越发多了,天未亮,就敞开了嗓子喊。趁早上还有一点子凉意,甘棠坐在檐下,看宫人举着竹竿粘知了。

  小公公捧过盛知了的竹笼,叫主子看。

  甘棠笑道:“见年地粘,还是不见少。”

  抹云道:“这边就这几棵高些的树,倒还好些。别处宫堂树多,那些公公们更有事做了。”

  甘棠笑道:“想这知了还没变出翅子来,家里的王厨子夜里找上

  不少,或扔到炉子里烧了吃,或放到油锅里炸了吃。”

  抹云一旁张大了嘴,道:“生得这样难看,能吃得么?”

  下头的小公公岭翔言道:“不只那时候能吃。现在的这个拿根细棍子穿了,放到火上烤了,照样好吃呢。”

  甘棠笑道:“想必你年年都吃得?”

  岭翔言道:“哪里敢呢。让管事公公看见,又得一顿好打呢。”

  抹云道:“这回你吃个够罢。”

  甘棠阻止道:“还是不吃得好。总是个活物儿,还是放了去罢。”

  岭翔便和另个公公去御花园,放了。

  抹云笑道:“主子又不吃斋念佛,怎么这样的慈悲心肠?”

  甘棠道:“不是慈悲。只是想到它们也是有爹娘,就不忍得做别的了。”

  正说到此,有公公进来,道:“皇上御驾就要到了,季婕妤准备接驾罢。”

  甘棠朝抹云使个眼色,进屋去了。

  皇上进得堂来,不见甘棠,问道:“季婕妤可在?”

  抹云抹了一把眼泪,道:“主子才刚叫风吹了眼,进屋梳洗去了。”

  皇上心中起疑,侍从打起帘子,便进去了。瞧见甘棠正拿布子拭泪,便心疼道:“可是又想什么?伤心成这样,叫人看了心里也难过。”

  甘棠强笑道:“哪里伤心?整日里锦衣玉食,皇上又时常过来瞧,还有什么想头?”

  皇上不信,也不再多问。便与婕妤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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