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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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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我与内人们尽数将回廊上的推窗打开,敬妃嫌烦闷,烦闷得紧,只能事事顺着上殿的心意。刚开完推窗,正要回到内殿禀明,就见敬妃扶着吴尚宫的手,穿过重重垂帘,出了内殿。 不知是因天气的暗沉,还是因她适才在内殿发过火,她此刻的神情令我感到畏惧。确切地说,是恐惧。她的眼里透着杀机。"起轿!"吴尚宫领着宫人簇拥其后,我又特地看了看吴尚宫的脸,晦暗不明。 从鸾轿离去的方向判断,敬妃应是去了东宫殿。最近东宫并无大事,嫔宫恪守宫训,日日晨昏定醒,并无差池,缘何敬妃有如此骇人之神情。 我正当值,不能离开内殿,只得回到小书房中待命。 坐在案几前,铺开色白如绫的贡纸,纸尖轻触在坚韧如帛上,想替敬妃抄两卷经文。此纸又名高丽纸,以棉、茧造成。运笔纸上,腻滑凝脂,毫不涩滞。 落墨则成半渗化状态,发墨之可爱,别有韵味。 若是寻常,我必得益于书写之乐,可此番我却是心绪不宁,永安大君恼怒的脸牵动着我。他不悦,我亦不悦,该如何令他灿然? 一转念,他与徐氏不和,那是不是,如吴尚宫所说,是柳暗花明? 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欲望与我素来心宽面软、温婉平和的善念绞勒着,像一只利箭绷在弦上,无法遏制。 我握着毛笔,大滴大滴的墨汁似眼泪洒落在贡纸上,"咔察",传来轰轰雷鸣。 回廊里宫人们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必是匆匆收起推窗,关窗闭户,我只将小书房的推窗掩过些。狂风扫过携来大雨,借着轰隆的雷声,像要把浓云密布的阴沉撕裂开来。 天边的闪电,划过妖冶的蓝光。天真像是破碎了,雨越下越大,硕大的雨像是砸下来的,掷地有声。震得青瓦哗哗作响,令我少不得减清了不宁的心绪,只担心适才离去这母子二人,可曾被雨淋着? 望着滴落在贡纸上的墨滴,突然来兴致,想起金三少爷吹墨作画,也效仿起来,竟然吹了个四不像。散乱开着,自我解嘲像是疏枝,又提起笔,点五个花瓣儿,一朵朵,竟然也涂鸦了一幅梅疏影横。 暗香浮动,月白清影,那朱砂梅的清香,原应令我心旷神怡,可因嫔宫曾给我下过梅花落这味魅药,一片愁云笼上心头。应该说此刻,我才有心丝细细琢磨当日之事。 东宫为什么那样看着我?跟我说那样暧昧的话?白衣为何时适时出现?她到底是谁?嫔宫为什么偏要设计我给东宫侍寝?她口中的他是谁? 岂止是愁云,而一种不祥,不祥的阴云再持续扩大化成暴雨,顷刻间涨满我的心湖。 "你好香。"我闭着眼,回忆起那种香气,他身上传来的与白衣一样的香气,偏殿外也弥漫着的一样的香气。他与她二人的身影交替着浮现于我的眼底,最后重叠为一个身影。 他是她,她是他。假凤虚凰。我睁开眼。迅速站起身离开小书房,就见回廊里宫人们捧着衣物神色匆匆,想要进到内殿,却见吴尚宫拉开推门。 她的唐衣襟前一片血红,猩猩点点,如红梅怒绽,顺着这血红一路望上去,清楚地看到她的脖子上亦有一点猩红。他的脖子后亦有这样的猩红,不同的相似,惊人的雷同。 我的心纠结着,惊惶中紧紧抓着衣襟,喉间像被卡住。只有意识里,无比清晰的声音,他有危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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