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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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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这徐氏,坐着软轿离开宫廷,窄小的轿厢,令她备感压抑。想起今日在中宫殿所受的屈辱,心中那抑郁又无从排解,就算之后去了嘉荫宫,与徐氏的一番抱怨,非但没得到开解,倒是这做姑母的,往侄女的怒火里拨火浇油。

  "婆婆跟媳妇儿吵架,最可恨的不是婆婆而是劝架的小姑子。等你怀了身孕,生了儿子,她们敢这么对你吗?那群下不出蛋的母鸡,还不得乖乖闭上她们的嘴,至于那个吴尚宫就是一贱婢,你难道还怕她?"

  自然是不怕她。顺凤掀开轿帘,潮热的天气,依旧无风,而她一张俏脸略为平静。摇着扇子,别说区区一个吴尚宫,那个什么仁平公主,又有什么可怕的,将来连那个道貌岸然、假装贤德的嫔宫都得看着脸色行事。

  她勾起唇角,自信满满:"我徐氏嫁给永安大君,是妻以夫为荣。我牢牢抓着了这个男人的心。将来生了儿子,就是母凭子贵,指不定我的儿子还能坐上宝座呢!"她是聪明的,亦是充满欲望的。

  想到这里她洋洋得意,她自小立志要做这朝鲜最美丽、最尊荣、最幸福的女人。一手抓着丈夫,一手能拥有尊荣,荣华富贵、爱恋亲情,她要占尽,她相信自己的倾人城国之貌,和七巧玲珑之心。

  君夫人徐氏这厢做着女人的梦想,那厢她的丈夫永安大君,在她回府的路上,亦坐着软轿离开。两轿擦肩而过,相互自是都瞧见了,同时打起轿帘:"相公,您这是要去哪里?"

  "柳城君几个约我吃酒。"永安大君含笑望着美丽的妻子。

  徐氏一撇小嘴、满是幽怨:"您不许去,我今儿在宫廷被慈殿娘娘责罚,还被仁平姐姐耻笑,受尽了屈辱!"

  "夫人,我早去早回,你耐心在府上等我。"永安大君出门心切,也极尽安抚。

  明月楼层层珠帘传来柳城君爽朗的笑声:"哈哈,听说你在路上被绊住了脚。这娶了美娇娘,就被拘得这样紧,天天关在家给君夫人抄书呢!"

  永安大君被臊得一脸通红,一摔帘子:"男人大丈夫,岂能为妇人绊住脚。"

  "切,你还不是在我这里说说罢了。自你成亲这三个月以来,何曾出来过一次。"柳城君吹起浓密短小的胡须哂笑着,"行了,今儿带你来,是另有所请,快进去吧!"他拖着永安大君往珠帘深处走去。

  一个剑眉星目的女子,身量高挑,不曾穿女子的罗衣筒裙,而是身着男子所穿之绸衣,通体青龙之色,气宇非凡。她一双星目深不见底,温文里透着精明。

  "怎么会是跟个女子?"永安大君一脸狐疑,眼睛里满是戒备。那女子上前微微弯了腰,俱是男子之见礼:"素闻大君为人正直,不入风月,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请受小人一拜。"

  柳城君指着那女子,眉飞色舞地说道:"当她是个男人吧,人家可是名满朝鲜商界的能人,松山大房林鹤远先生。"

  永安大君依旧不曾松解,仍是谨慎:"林先生不在松都经营买卖,来都城做什么?"

  林鹤远从一旁掏出锦盒:"以小人的身份谒见大君,实属玷污了大君的门楣。小人其实是受家父所托,给大君送庆婚之仪,故专程由送松都来到汉阳。"言罢,双手恭敬地呈上贺礼。

  柳城君连忙接过礼物,不拘小节:"人家不远千里,你连看都没看,就拒人于千里之外。"

  林鹤远见永安大君如此谨慎,倒不以为然,径直打开锦盒:"不过一幅字画,即非金银财物,也非稀世古玩,而家父手拙所绘之物而已。"

  "哦,这倒颇为有趣?"永安大君顺势而行,打开卷轴。看完这幅画卷,他仍是不动声色,柳城君凑上前:"不过山水之作,倒也还行,笔峰苍劲有力。"沉吟半晌,方将卷轴画收受了:"适当的时候,我也想到松都游历一番呢!"

  "家父他老人家也想到汉阳故地重游呢,自二十年前离开都城,他很是怀念汉阳月色呢!"林鹤远意味深长、犹抱琵琶半遮面。

  柳城君则是心不在焉:"林老先生要是进京,我和大君一定盛情款待,"又往帘外张望了一番:"怎么还不来?"

  "两位大人少坐,小人出去看酒菜。"林鹤远一个转身离开雅间,就听得一阵帘拢微响。

  "我早来了,怕误大人赏画,躲在隔壁厢房等着呢!"珠帘半掩美人帘,一双似喜非喜嗔情目,原来是女陶朱张氏。柳城君连忙上前拉着她的衣袖,极尽狎昵:"今儿不唱《醉扶归》吗?"

  张氏娇音婉转,斜眯了眼瞅了眼永安大君:"少了郑尚宫娘娘这样的女琴师,谁还能和得上我的曲子?除非大君弹奏一曲,倒也还罢了。"

  "小样,尽使坏,人家大君新婚燕尔,哪有什么心思与你调情!"柳城君细细凑着她粉光融俏脸,一语双关。

  张氏闻言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贝齿:"哟,这样一来,我们郑尚宫娘娘的情愿可是付诸流水呀!"永安大君分明听见却充耳不闻,倒是柳城君,突然松开张氏,一脸诧异:"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张氏用手指了指佯装糊涂的永安大君,握着嘴高声说道:"郑尚宫那双清水般的眸子里,尽是大君的身影呢!"

  林鹤远命人抬着水席进入雅间,她亲自倒了酒:"这可是小人从白头山特特带来的地芬子酒,采集三池渊终年生长的地芬子树上的地芬子果,再以白头山天池上的圣水酿造,埋在千年不化的寒冰底下,最是清香美味。"

  永安大君与柳城君并张氏俱是好酒之人,闻得此言开怀敞饮,俱是啧啧称赞,人间甘露。酒过三巡,适有永安大君府林管家入雅间传话,附上耳语。

  张氏借酒调侃永安大君:"大君,小妾也知道您娶了汉阳数一数二的美人儿,才多早晚,就使管家来催,想必还是个醋坛子呢!"

  "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柳城君故作不知,哂笑道,"除了在府上替君夫人抄写《内训》,也不过是少出来宴饮罢了,君夫人不至于这么不懂事。"

  永安大君提起酒壶,摁着柳城君就要灌酒:"竟是你这张嘴浑说,快点吃酒。"

  柳城君径直抢过酒壶,一仰脖子:"不用灌我,今晚谁急着先回去,谁就是孙子。"

  永安大君颇觉面子上挂不住,也海饮一杯:"不醉不归,就这么说定了。"

  张氏坐在这二人中间,一面与柳城君眉来眼去,一面伸出脚轻轻去碰永安大君的腿,岂料永安大君径直站起身,绕开张氏,坐到柳城君身边,张氏自是颇觉无趣一阵烦恼。

  这四人划拳擦掌,特别是张氏,玉腕上的镯子敲得叮叮当当,好不尽兴。

  期间,大君府管家站在帘外,多次想入内传话,永安大君根本不予理会,只命其先行离开。直到林鹤远带来的两坛子酒,喝了个底朝天,四人俱是醉薰薰,才由各自带来的仆人扶着尽兴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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