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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32

  家中小住,过着难得清静而又闲适的日子。父母亲大人待我自是爱若心肝,专为我打扫了厢房,水墨纸砚笔及弦琴一应配有。

  取出父亲为我准备的弦琴,调了琴弦,净了双手,素手弄琴。此曲名唤高山流水,钟子期与俞伯牙,自古道是:千金易寻,知音难寻。

  宫廷的生涯令我既敬且畏。比如吴尚宫,她的严厉慈祥之后,却是心机沉府,我害怕,不敢再去靠近,害怕再受到伤害。在这之后,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孤独。从前有高内人相伴,而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我们之间像两条船,愈行渐远。

  琴声如我空寂的心灵般充满了渴求,需要一个知己,需要一种让我坚守的力量。琴声高高低低、此起彼伏,父亲信步走到我房门的窗前,他捋着花白的胡须:"女儿,你的琴声里像是无奈,像是渴求。"

  我住了琴声,按着琴弦:"其实女儿此刻倒不是很喜欢弦琴,弦琴是士大夫们自弹自赏的名士之琴,此刻女儿突然喜欢起伽揶琴来,那像女孩子一样咿咿呀呀的琴声,您说俗也好,热闹也罢,伴着艺妓们的舞姿,倒是相得益彰的。"

  父亲哈哈笑道:"那我把女儿打扮成年轻男子,与你到坊间走一回如何?"我的双眼刹那间泛出一阵光芒,父亲扯着我的发辫,"不去艺妓院怎能听到伽揶琴?快换身男装去。"

  我与父亲大人出现在长侗桥艺妓院时,俨然一身青年公子的打扮。艺妓院的妓女丫环们,不时有赞许的目光投来,都道是:"好个青俊的小后生。"我附在父亲耳边低声道:"听说这里有一个名动汉阳的名伎,名唤弦月的,不知能否见到。"

  父亲用折扇敲着我的头:"死了这条心罢,弦月跟河城府院君府上的三少爷私奔,早已离开这里了。"

  便有艺妓院的伶人上前打千儿:"两位大爷,此番是召哪位姑娘?"

  我推了推父亲,他从袖中掏出碎银两,搁在银盘里:"不拘哪个,找个能弹伽揶琴的姑娘来与我二人弹琴。"

  那伶人戴着倭帽,一脸的横肉,露着森森白牙:"真是不巧,本院能弹伽揶琴的姑娘今天都给人包了。"

  我咳嗽一声:"难不成弦月把会弹伽揶琴的姑娘都一同带走了吗?"

  那伶人嘿嘿笑道:"那倒不是,今日有显贵包了雅间,听不到弦月的琴声,听听众姑娘的亦是助兴。"

  父亲皱着眉:"我们这位小少爷是专程为听琴而来的,你总不能让我们俩白跑这么一回吧!"

  那伶人嬉笑着收了碎银子:"使了银子又不召姑娘,本院也不能白收这个钱,即是如此,安排二人到隔壁雅间,您二位只要不出来,也能听到伽揶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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