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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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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宫殿传晚膳的时候,说起下午鹤舞的事,众人依旧是意犹未尽。酒过三巡,敬妃手持汤匙:"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事,这样的女子,我算是敬伏。"

  嫔宫住了筷子:"慈殿娘娘说的是,儿臣心里觉着这个女子真是了不起呀!"一旁仁平公主正要插话,只见凤城君夫人一语抢占在前头:"不过是个艺妓,说到艺妓,我想到另外一个人,说起来,还跟嫔宫娘娘有关呢!"

  一听说到自己,世子嫔不觉一愣:"君夫人,我不认识艺妓。"

  凤城君夫人擦了擦嘴:"听说朝鲜名伎,北有鹤舞,南有弦月,这弦月就在咱们汉阳长桐桥的艺妓院里,弹得一好得名动天下的弦琴。这两人聚首,就是珠联璧合,举世无双。"

  弦月,是弦月,会是那个风姿秀美的女子吗?

  我一双眼,期许地望着凤城君夫人。君夫人见众人都这么好奇地望着她,想听她说话,心里愈发得意。嫔宫顿了顿:"可这名唤弦月的妓女,又与我有什么干系呢?"

  君夫人一双满是皱纹的脸得意洋洋地说道:"怎么没干系呢?这鹤舞与尹光院大人那点子事儿闹得天下尽知,这弦月与一个人也是闹得沸沸扬扬,难道嫔宫娘娘真的不知吗?"

  嫔宫金氏听得一头雾水,满眼尽是不解,凤城君夫人吃了酒,并未掩口:"看来嫔宫娘娘真不知道,我今晚吃了酒心里高兴,要不也是不敢说的。"

  这回轮到敬妃也好奇起来:"什么事情说得这样有趣,又与嫔宫有干系,既是如此,不如快快说出来。"

  "嫔宫娘娘之从弟,汉阳第一世家才子金正勋少爷与名伎弦月打得火热,听说新近与那女子私奔了,难道娘娘一点都没听娘家人说起吗?听说少爷为了那女子,还信奉起天主教来。"

  金氏初闻所言,眉宇间藏不住尴尬,她从袖子中掏出绢子擦嘴,方平静地说道:"有这样的事?我还真不曾听说,小弟是有些不知仕途经济,故尔平日里进宫问安的多是我的兄长金正翰。至于天主教,请问君夫人,什么是天主教?"

  凤阳君夫人想真是酒吃多了,愈发口不择言:"娘娘不知天主教,这怎么可能呢,令弟都信奉起来。那天主教就是教坏众人,让奴婢与我们平起平坐的邪论,让妓女皆越了身份,枉想与两班家的女儿一样,与士大夫为妻的歪理儿。"

  敬妃见场面闹得有些收不住,咳嗽一声:"吴尚宫,去拿些醒酒汤来,吃了这么多酒,合该为大家解解酒气了。"内人们连忙奉上醒酒汤,这才转移了话题。

  我随侍在门口,听到这样一篇闲话,不觉望了望嫔宫。这样的话最是令人添烦恼的,嫔宫除了初惊并无分辩之语,如今只是静静地喝解酒汤,真是难得的气度与雅量,修养真真是好。

  金少爷与弦月、天主教、班家少爷与艺妓,我暗暗捏了捏腰间的荷包,这下那银十字架项链的出处算是寻着了。

  宫廷端午节之宴饮,就在这承转启合、别开生面的话题中告一段落。

  回到处所已是夜阑人静,一拉开门,见高尚宫怔怔地坐在我的房中。我一面脱鞋,一面悠悠说道:"娘娘不在自己的寝所,在小人这里,若是主上来寻,可如何是好?"

  高尚宫想与我说话,却是哽咽难抑之声,只是一个箭步上前,紧紧伏在我的怀中抽搐。借着晕黄的烛光,她一张脸楚楚可人,眉眼弯弯的双眸含着泪,哭得娇喘微微。我轻轻拍着她的背:"今天过节,好好的为何这样?"

  她接过帕子一面擦眼泪,一面轻声说道:"每当夜幕降临,宫人们给我洗浴,老尚宫们给我换上鲜艳的绸衣,送我去到大殿偏室去的路上时,会绕过重重的回廊。我想,我的背后一定有无数怨恨的眼睛在看着我吧?即使是年老如是的主上,宫人们在心里都充满了埋怨和嫉妒吧。"

  我替她理了理略为松散的鬓发:"宫人们难免有拈酸吃醋之辈,大约是说了重话,让你心里头难受吧!但我在中宫殿,并不曾听见中殿娘娘对你有不满之意,就不要太过忧虑了。"

  高尚宫将手帕放在小桌上,叹口气:"其实不是那样的,我只是躺在主上的身边,为主上暖床而已,还能做什么呢?云雨之事也就是那么一次罢了,这些后宫们难道都不知道吗?都是虚的,虚得很,还削尖了脑袋,争得你死我活。"

  我见她说得如此动容,心里也觉得不忍,便轻轻靠在她的肩上,谁知她连忙一推喊着疼,不觉诧异:"怎么了?"

  她轻轻握着手臂,摇头不语。我凑上前,拉起她的衣袖,只见手臂内侧红红肿肿,一层细细密密的掐痕,红肿而淤青,又掀开她的另一只衣袖,亦是如此,看得我心惊胆战,颤抖着双手:"这是怎么回事?谁这样欺负你?做出这么残忍的事,你可是正五品后宫娘娘。"

  高尚宫既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又像是委屈得不能再委屈,她摔开我的手,深吸了口气,只留下一句"不要再问了"的话,便匆忙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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