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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陆小姐,我不是不收徒弟,而是您身份太高,我收不起。还有,我这人有条小规矩,不欢迎外人随意进出我的药房。所以还请陆小姐移步。”

  陆颖之一愣,她身后的老妈子已经跳了出来。

  “放肆!有你这么对我们小姐说话的吗?我家小姐看得起你才来结交,你别自视甚高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许嬷嬷!”陆颖之轻喝一声。下人这样嚷嚷,她也很没面子。

  我侧过身去,恭敬地打算把陆颖之请走。

  她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敏姑娘,我以后注意。”

  “没事。”没以后了,最好再不见你。我这人小肚鸡肠很记仇,即使你最终没抢走我的男人,我也不会同你化干戈为玉帛。

  陆颖之走过我身边,突然踩着一块松砖,身子晃了晃,我顺手扶了她一把。她客气地道过谢,带着家丁姗姗离去。

  结果当日晚上,萧暄就上门来。

  第三卷 征途篇 第48章

  结果当日晚上,萧暄就上门来。

  萧王爷一袭苍青色朴素衣衫,腰束银灰云纹带,身材修长挺拔,如玉树临风。他不喜欢学时下年轻人把头发垂下来,而是全都高束,用一根古朴的白玉簪插着。那还是我逛街时买来送他的,不值很多银子,他却常常戴着。

  如此浊世翩翩佳公子莅临寒舍,我正穿着里衣在剔牙。

  我俩对望,然后萧暄转身,我滚回屋里换衣服。

  忙了好一通,才把萧王爷请进了屋。

  “我这晚上只有果汁和白开水。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萧暄选择喝橙子汁,“孙先生都仔细看过,说已经没有大碍了。”

  “哦。”我也坐下。

  萧暄喝了几口果汁,说:“今天陆颖之回去后就上吐下泻。”

  我手一抖,水洒了一点出来。

  萧暄低头看着手里的杯子。

  我说:“我才不屑干这事!”

  “当然不是你。”萧暄说。

  “但是别人都以为是我!”我摔开杯子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

  萧暄叹气:“大夫看了,说是吃错了东西。陆颖之身边的佣人一口咬定自家小姐没有吃东西,又说你碰过她。”

  我猛地转过身来,冷笑道:“我若能这么厉害,早就下毒药了!”

  “小华,”萧暄站起来想拉我。

  “别碰我!”我气急败坏地甩开他的手,“怎么?你这就来兴师问罪了?陆怀民要把我怎么样?打下监狱严刑拷打?啊?燕王爷?”

  萧暄面色灰白,双眼如寒潭一般,整个人散发着凛冽怒气。

  “你不信我?”他低声怒吼。

  我打了一个哆嗦。

  “你到底来做什么?”我直着脖子叫回去,“陆怀民给你气受了,你就来找我的茬儿?”

  “我说了我相信你没做!”

  我冷笑,“你可真信任我?也许真是我干的呢?杀人要偿命,不划算,那我就让她小病一下好了。”

  萧暄嘴唇抿得没有一丝血色,眼里一片无奈和痛楚。

  “你不会这么做。”他坚定地说,“我了解你,你绝对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无辜?”我哼道,“她无辜,干嘛带着悍妇闯我药房?”

  萧暄无奈道:“这婚事是她爹的主意。她那也不过是不想和你把关系弄得太僵。”

  我一股怒火烧到头顶,“这才几天就开始为她说话了?她要不想嫁你,就该回家寻死觅活威胁她爹去,而不是假惺惺跑我这里来摇橄榄枝。告诉你,我是女人,女人心里想什么,我比你清楚一万倍!”

  萧暄忽然笑了,“你这醋吃得好凶。”

  我却怎么都笑不起来,“没用,萧暄,你这抬已经没用了。”

  以往有口角,不是他就是我,开个小玩笑退让一步,顿时海阔天空。但是这次已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了。我同他的关系已经敲响了警钟。

  柳小姐、马小姐,不过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我从来不放眼里,可是这陆颖之却是劲敌。谦让是中华民族的美德,但是是用来在公交车上给孕妇让座的,而不是在情场给情敌让位的。

  萧暄为难地叹息:“小华,我是不清楚你们女人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你要清楚,我心里,”他右手握拳放在胸口,“这里,只有你。永远只有你。”

  永远?

  我当场就想立刻反驳他一万三千字的论天下无永远,可是还是忍住了。他说得那么真切,我也相信他说的每个字,那么,我的醋火也该有个限度,当收便收吧。

  真是忍得气血翻涌,难怪那些武林高手临时住手收功都会喷一口血出来,原来不是夸张煽情。

  我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陆老爷子怎么说?”

  萧暄说:“陆怀民什么都没说,但是他希望你能去给陆颖之看看病。”

  我扬扬眉。看病?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皆大欢喜,两军共欢。萧暄还需要陆怀民的支持,所以不得不折腰装孙子。我不能帮他也就罢了,还给他惹麻烦。不论是不是无辜,他都两面为难不好做人。

  心高气傲如他,何时受过这样的气。陆怀民对他怎么样我不知道,可是让一个指挥千军的王爷被我指着鼻子骂,够惊世骇俗的了。

  不过是去看一个病人而已。我叹息。

  陆颖之已经睡了,不过有点发烧。布置得素雅高贵的闺房,红纱帐低垂,香薰袅袅,睡眠中的陆小姐脸上带着红晕,真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

  我同陆夫人说:“脉相很稳,没事了。睡一觉调理一下就好。”

  陆夫人很年轻,是后妈,听了对我不住道谢。

  我轻轻走了出来。

  院子有人。高大魁梧,两鬓斑白,英武不凡。

  陆老爷子。

  陆怀民背对着我,正在拭剑。轻细专注,犹如对待至宝。

  他喃喃自语:“人总有几样珍藏的心爱之物。有人爱字画,有人爱美酒,而老夫心中至宝,便是小女。手中这宝剑陪伴我冲锋杀敌二十年,乃是颖之她娘的嫁妆。我早已发誓,若有人胆敢伤害颖之半分,定叫他血洗宝剑来偿还。”

  我站在他背后五米远,清楚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汹汹杀气,那柄剑在幽暗中只散发出冰冷幽森的白光,激得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咬紧牙关,对陆怀民无声行礼,然后袖手而去。

  我走得很快,到后面几乎是跑的。哐啷一脚踹开门,没理迎出来的云香和桐儿,我一头扎进被子里。

  牙齿咬得太紧,咬肌发酸,眼泪不争气地冲了上来。

  心里难受,像是被一张大手狠狠抓住,胸口堵得透不过气来。

  我在黑暗和晕旋中拼命挣扎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过来将我从被子里挖了出来,使劲摇我,喊我的名字。然后一股热流从胸前涌进来,顺着经脉游走。

  我喘过气来,很快出了一身汗。

  扶着我的人松开运气的手,然后将我紧紧抱住,把我整个人都紧箍在怀里。

  我们两个人都在发抖,可是谁都没有说话。

  吻细细落在头发上,额头上,鼻尖上,我伏在那人怀里深深呼吸。

  良久,萧暄问:“好点了吗?怎么了?”

  “没事,跑得急了点。”我应了一声。

  “王爷?”越风在外面叫。

  我身射性地把萧暄搂住,觉得自己这时候一松手,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萧暄一愣,立刻搂紧我,柔声安慰:“没事。我不走,我陪着你。”

  我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呼吸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带着浅浅熏香的气息。

  “他……陆怀民,对你说了什么?”

  我抬头看他,他温柔而关切地注视着我。话说回来,他的确瘦多了,也黑多了,眼睛里都是血丝……

  我摇了摇头,“他什么都没说。”

  “真的?”萧暄有点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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