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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我不耐烦,咳了两声表示我声道正常。宋子敬被我弄得啼笑皆非,只好作罢。

  男人真奇怪,成天嫌女人话多罗嗦,犹如三千只鸭子或是集市,可是当女人不说话的时候,他们又都比谁都急。真是横竖不是人,左右都不是,难伺候。

  次日,我同云香登上了王府的马车,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了西遥城。

  我本呆呆地坐着,可就在车驶过城门的那一瞬间,猛地直起身撩开窗帘,往回望去。

  繁华的西遥城,承载我年轻的梦想和爱情,也记载了我的失落与悲伤。我在这里长大,成熟,也在这里随伤痛和离别。如今我走了,那个人则永远地留在了这里。我们的故事就像一朵刚刚开放就凋零的花,永远留在我的心底。

  这个坎,我会走过去的吧。多年之后,我也许会回来这里,抱着缅怀故人的心情,会去看看他。

  失去张子越,我如同孩子失去了心爱的糖果;失去萧暄,我只感觉身体里就此少了一个部分了。

  还找得回来吗?

  我放下帘子,悠长一叹。

  离城没有多久我又开始发烧,虽然只是低烧,可是整个人的精神很差,非常疲惫,可是头疼欲裂却怎么都睡不着。服了药,可是效果甚微。这个身体,正被意志操纵着,用来发泄情绪。心已经不在了,本来一概由心来承受的痛苦全部转嫁到肉体上。

  我怕耽误正事,不让云香告诉宋子敬,就这样一路颠簸到了营地,支撑着进了帐篷,终于松懈下来,倒头就睡。

  这一睡做了好多个混乱的梦,嘈杂,彷徨,感觉到地动山摇。我艰难地张开眼睛,惊愕地看到孙先生都在我的帐篷里。

  孙先生见我醒来,松了一口气:“你烧了整整一天一夜,把云香吓坏了。子敬他们忙不开,只有叫我来看看你。”

  云香拧了冰凉的湿帕子敷在我额头上。

  我仍然很迷糊,现在是什么时候,外面好吵。

  孙先生解释说:“仗已经打起来了。王爷以‘清君侧’之名回兵京师。第一仗就告捷。”

  啊,终于打起来了。

  可是,“燕王以‘清君侧’之名,挥兵京师”,这又从何说起?都已经大张旗鼓地把葬礼办了,还怎么打着萧暄的名义?找个一模一样的替身?

  孙先生回避我的逼视的目光:“老朽不方便说。姑娘还是好好休息吧。”

  我更是觉得这事蹊跷,转问云香。云香自己也有点糊涂:“姐,外面的消息是,王爷是假死,就是为了激赵党放心出手谋反……”

  我挣扎着坐起来。

  假死?到底是死是假的,还是找人假装假死?萧暄死了,我亲眼看到,亲手摸到。冰冷,僵硬,没有脉搏。我的手在他的脖子上放了那么久,一个人难道可以控制心跳?或者当初躺着的人就是假的?

  我下床往外走,云香急忙拉我:“姐你要去哪里?外面可正乱着呢!”

  我开口,声音嘶哑:“我要亲眼看看。”

  云香又惊又喜:“姐你说话了!”

  我固执地住外走:“他人在哪里?我要去看看!”

  孙先生反应过来,拦住我道:“才刚收兵呢,外面乱得很!”

  我扭头直视孙先生,一直看到他眼睛里,厉声问道:“萧暄到底死没死?”

  孙先生局促不安地躲开我的目光:“敏姑娘,很多事,我说不清楚。”

  他的确说不请楚。我绕过他甩开云香,掀起帘子冲了出去。守在外面的侍卫吓一跳,立刻拦住我:“敏姑娘,没有宋先生的命令,你和云香姑娘都不可以离开帐莲。”

  孙先生追出来:“外面真的乱啊!”

  我问侍卫:“是宋先生的命令,还是王爷的?”

  侍卫一怔,面露难色。

  我急得已经出了一身汗,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他就跑。

  侍卫紧张地追过来,可是军营里果真正乱着,经历生死归来的士兵挤满了各处,战胜的喜悦充满了整个兵营。我听到他们在说:“太好了,王爷回来了!”

  “打得赵狗屁滚尿流啊!”

  “好在王爷没事!当初可吓死我了!”

  “王爷有天神护佑,自然不会轻易被那赵狗谋害死了!”

  “这一仗可打得痛快!那赵兵简直像三年没吃饱饭的……”

  每一句话传进我的耳朵,我就更紧张一分。我仗着身材矮小在人群里穿梭,侍卫一时追不上,又担心伤着我不敢来硬的。

  当我冲到主帅的白色大帐篷前,气喘如牛,肺部尖锐的疼着,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帐外的侍卫认识我,惊讶道:“敏姑娘,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还病着?”

  帐篷里本来还有男人们说话声,这下突然全静下来了。

  不对!

  有哪里不对!

  我,我要去看着,好好看清楚!那个混蛋,到底是死是活?

  侍卫为难,而又不得不把长枪一架:“敏姑娘,你不能这样进去。”

  “让开!”我字字掷地有声。

  “可是敏姑娘……”

  “让她进来吧。“

  我听到这个声音,犹如雷击,大脑瞬间空白,身子不觉摇晃一下。

  我一把推开伸手要扶我的侍卫,浑浑吸了—口气,往里面走。

  全是人,身着盔甲的将士们,身上脸上沾满干涸的血迹,粗犷的面容带着疑惑打量着我,然后有默契地让开,让开。就如同一个月前我初回西遥一样,我的面前让出一条通道,通向一个人的生与死。

  那个人从首座上走了下来,衣服摩擦发出轻微的响声,泥和血混合着凝结在上面,头发凌乱,一脸风霜。可是双眼明亮得似乎在燃烧,踌躇志满,豪气万丈。

  是他!

  是他!

  用不了检验DNA,我知道是他!

  我像被定了身,一动不动,眼睁睁看他走到我面前。

  萧暄笑:“别担心我,不是我的血。”

  他说不用担心,口气轻松得,仿佛描述一件不相干的事。

  他肯定地重复:“不用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

  我忽而微笑,看牢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没死。”

  萧暄点头,似乎十分得意:“不装得真点,他们不会动手。皇上这次重病,不清楚能不能撑得过去,我不能冒险。必须在陛下还在世时出手。”

  我的笑容渐渐加深:“你没死啊。”

  萧暄怜爱地注视我,旁人已经悄然退了出去,帐莲里只有我和他。所以他放心大胆地朝我伸出手:“不要再担心了。我没事。你怎么穿这点就跑过来了?冷不冷……”

  我一直笑:“原来你没死。”

  萧暄终于发觉不对:“小……敏,你——”

  一记清脆的耳光打落了他后面的话。”

  我扬着手,气喘吁吁,用力过猛自己的手掌也疼,可是心里在这刹那真是觉得畅快无比。

  萧暄错愣,转回脸来,目瞪口呆。

  吃惊吧?我咬着唇冷笑,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当我是团泥随便捏吗?

  “玩诈死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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