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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我便问:“有什么不同?她们聪明漂亮会相夫教子洗手做羹汤,我只知道制药弄毒还牙尖嘴利油头滑脑獐眉鼠目。”

  “胡说。”萧暄轻喝,“你心胸开阔见识广博飒爽开朗聪明倔强,有时灵钻有时却笨得像猪,可是我却就是喜欢你。”

  我没接他的话,因为我脸红了。

  虽然知道他不过是顺口赞了几句,可是听到那么铿锵有力珠落玉盘的词语,铁石心肠都会感动。我舍不得把这翻好话推回去,却也没了脸皮说声谢谢照单全收。只好这么尴尬地沉默着,一把一把往河里丢石头。

  萧暄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逗我,还很诚恳地加了一句,“而且,你一点都不丑,我就觉得你很漂亮。”

  我噗地笑出来,抬头看他。昏暗夜色中他一双桃花眼正滋滋放电。

  我心里发颤,正要回他的话。小觉明忽然叫着姐姐跑了过来。我们什么话都收进了肚子里。

  第二十章 山林夜奔人

  萧暄面如沉水。我想,他大概是想起了十年前那次出逃,百名壮士送他出关,甚至还搭上了好友性命,才换得他平安。这次北行,他担心会再次付出沉重代价。

  那一夜我们睡在山腰。虽然背风又是夏季,可是到了后半夜也冷得慌,偏偏简易帐篷都没有一个,我只有按着本能地往火边挪啊挪。忽来一阵风,火苗往我身上飘,我又吓得赶紧往回滚。如此来回数趟,简直不能入睡。

  萧暄被我吵醒了,迷糊着问:“怎么了?”

  我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萧暄说:“睡吧,明天还要走一整天路呢。”

  我见他实在困。又想这一天他又是跳水救我,又是为食物奔走,还背着孩子走了半天路,想必是累坏了。便说:“我知道了,这就睡,你也睡吧。”

  萧暄躺回去。我移了个适中的位子,也躺了下来。开始觉得稍微暖和了一些,可是睡着又渐渐冷起来。我迷迷糊糊之中往暖和的地方挪了挪,终于挨不住疲倦,睡了过去。

  似乎只是那么一闭眼,天就亮了。我吸着鼻子张开眼,忽然发现胸前横了一只胳膊。我眨眨眼,转过脑袋,看到萧暄同志睡得正酣的一张脸。呆住两秒,从他身下连滚带爬逃出来。

  萧暄揉揉眼睛,打着呵欠,“醒啦?”

  我在地上找一根粗点的树枝,硬一点的石头也行,再不济就用腰带。

  萧暄说:“得了得了。又没把你怎么。不压着你,就你那折腾劲,我们全都不用睡觉了。”

  我气得哆嗦,“你这个猥琐男!”

  小觉明问:“什么是猥琐男?”

  老和尚翻译道:“就是未经女孩子同意摸女孩子手的男人。”

  “可是哥哥没有摸姐姐的手啊。”

  “那更严重,他都抱了她一晚上了。照理,他们该马上成亲……”

  我“噌”地拔出萧暄的剑,老和尚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吃早饭的时候,萧暄又收到了一封飞鸟传书,说:“我们不往东走了,直接往北。”

  我问:“有什么区别?”

  “往东是城镇集市和等待着我们的杀手,往北走是茂密的森林和等待着我们的野兽。”

  我说:“听你的。”低智商的野兽总比高智商的人类好对付。

  萧暄面沉如水。我想,他大概是想起了十年前那次出逃,百名壮士送他出关,甚至还搭上了好友性命,才换得他平安。这次北行,他担心会再次付出沉重代价。

  往北走,渐渐上山。觉明照旧由萧暄背。让我惊讶的是老和尚,看着也一把年纪了,身手敏捷,密林里穿梭自如,我望尘莫及。再看萧暄,也是步伐矫健,如履平步。这练过功夫的人就是不同啊。

  中午的时候,终于爬上山脊。我累得一身大汗,两只脚直打战。

  老和尚看着我,同情道:“歇一下吧。下午沿着这条山脊走,再露宿一晚,明天中午就可以出山了。很快就到仁善县。”

  大和尚带着小和尚打坐调息,萧暄坐到我身边,鄙视我,“瞧,我就说了,多运动。”

  我很狼狈,“如果不是带上我,你们早就走了大半路了。”

  萧暄捏捏我的脸,给我打气,“别凄凄哀哀的,一点都不像你。来,唱支歌听听。”

  “好。”我唱,“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萧暄忙不迭捂住我的嘴巴。小觉明已经听到,问师爷爷:“小尼姑为什么不高兴啊?”

  老和尚说:“因为她不想出家。”

  “为什么不想出家啊?”

  我挣脱了萧暄,笑道:“因为人家小姑娘想嫁你呀!”

  萧暄气得抓狂,老和尚笑眯眯,小觉明有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想嫁我?”

  我继续诓他,“因为我们的小觉明将来会做大官,女孩子都会想嫁你。”

  “可是师爷爷说和尚不可以娶亲的啊。”

  我笑,“那你不做和尚就得了。”萧暄几乎要掐死我。

  我来了兴致,一路上教小觉明唱歌,“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

  萧暄在前头冷笑。我想萧暄这次明明是出逃还带上一个孩子,显然是这孩子有不能留在齐国的理由,那这个祖国显然不是这孩子的花园。只好换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老和尚咳嗽。也是,这孩子是孤儿啊。再换,“我是一条小青龙,我有多少小秘密……”前头两人齐声咳。这都不行?只好再换,“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老和尚和萧暄两人喉咙都快咳破了。

  我“哈哈”大笑,笑声在林子里回荡。

  山脊没有灌木,树木也较稀疏,比先前要好走许多。我身上的汗被风一吹,猛一阵凉,打了一个喷嚏。

  萧暄回头,问:“怎么了?”

  我忙说:“没什么。走你的。”

  他皱着眉看着我,然后挽住我的手。这只是个很简单的动作,可是却极其有技巧,我顿时感觉有一股力托着我的一边身子,脚下立刻轻松了许多。

  我感激道:“二哥你真好。”

  萧暄理所当然道:“我当然好。”

  就这样走走歇歇,傍晚时终于到达最高点。

  老和尚十分激动,站在最高峰,像根避雷针,袈裟被风吹得涨鼓鼓的,如同一面张开的滑翔伞。感叹道:“老衲有十来年未曾登上玉龙山的顶峰了。上次登顶,还是同虚源子那个老道,在这里品茶对垒论禅说道。”

  我听了,笑道:“不说佛道不相融,光是在这大风顶上喝茶下棋,就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若是有心,闹中亦可取静,随便找个茶馆不就行了?”

  萧暄恨我恨得牙痒痒,“大师只当她说话放屁,不必介意。”

  老和尚却笑,“小敏施主这番话颇有禅意,不愧是要母……”我脸色一沉,他改口,“要做一番大事业的人啊。”

  我满意。私下抓过萧暄来问:“你到底欠了这老秃驴什么东西,怎么突然抱起他的大腿来了?”

  萧暄嗤之以鼻,“我为人宽宏大量,且尊重老人!”我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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