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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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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谢皇上恩典。”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婉嫔是这样想的,但冲她这般温柔笑着的男人,却不是这样想的。她现在甚至也怀疑,他根本就不喜欢那个什么慧妃,当初的凄痛悲苦,或者也只是做给别人看! “明天去寿春宫捞人吧,婉嫔一定会多记你一条恩典。以后她爹也好为你办事,你说是不是,贵妃?”他眸间抖出的笑意依旧,却让她颤抖了起来。他,全都知道。 他自小长于宫帷,宫廷倾轧他比谁都清楚,个中妙意他自然乐在其中。以十一子身份而登位。除了太后相辅,也得他自己争气。原来是她小看他了,他没有心,只会斗。他才是高手高手高高手。顺太后的意,交一个太后最愿意看到的人。林中郎就会明白,别以为一个女儿进去,他就能在朝堂呼风唤雨。他要用的人,必先要打压到极点,然后就完全归他所有。他的目的一定是如此,林中郎现在太锋锐了,不适合做大事。他可以欣赏别人的个性,但行事只需要棋子,棋子是不需要棱角的,他必会将其磨光磨圆,让其服服帖帖。 他把这个天大的人情送给她,是要她看清她该在站在哪里。后宫之主不是太后,不是皇后,而是他。朝堂内外,在野在朝,只有他!她明白了。 “你要如何谢朕?”他伸手去摸她的脸颊,这个温柔的动作让她全身都哆嗦起来。她想的果然没错,他现在就要讨她的立场。她想在宫中居安是不可能的,想风平浪静保证自己的地位是不可能的。 “臣妾的命,是皇上的。”她微曲了一下腿,跪在床上。 “下回,还用这种香。”他忽然凑过来,在她颈间嗅了一下,“跟上回一模一样。” 她吓了一跳,诧异,上回?她突然想起来了。上月初三!她回回都记得,但因之前得罪他,把上月初三的事给忘记了。就是那天,在贵妃椅上,他去行宫的当天! “是什么香?”他突然又开始啃她的颈子,让她整个人乱抖不休。 “是,是白莲桑芙蓉。”她哆嗦成一片,“如,如果皇上喜欢。臣,臣妾……” “白莲桑芙蓉。”他轻轻重复,伸手去抓她的手。摊开她的掌心,那里已经不再渗血,而成一个深深的血点,有如掌心朱砂。 他抚摩了一下她的掌心,垂眼低语着:“下回,记得还用这种香。”她彻底晕了,完全看不懂他,更加不敢看他。 “你连每月初三都会忘记,朕不知道贵妃都把心思用在了哪里?”他的声音突然又漠冷了下来,这一放一收让她的心肝都要碎开。这话一下让她想起太后的话,她的心思都用在了哪里?或者,真是她一直都忽略了。最能保住她的地位的,唯有皇上。她记得呀,所以她才会如此筹谋,讨皇上欢心。当初那两个宫女,虽然是骂她了,但他不也是照收不误。现在婉嫔,他不一样也喜欢的很?喜欢?她现在不知道了,完全不知道。 “臣妾知罪。”她温吞的吐了几个字,再说不出别的话来。别人她尚能猜,但他,完全猜不到。 “朕觉得你穿蓝衣服很难看!”他突然又冒出来的话让她更是乱七八糟起来,难看?慧妃最爱的颜色啊?是了,他不愿意看她扮成慧妃的样子,因为她根本不配。他提醒过她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扯得稀八烂已经说明了。是她蠢,还在做贤妃的美梦! 无所谓,反正她没什么喜欢不喜欢,她一切兴趣爱好都是为了讨别人喜欢。以前讨大娘和父亲,现在讨皇上和太后。至于她自己,什么都无所谓。 “臣妾明白了。”她咬了下唇,应了一句。他的眸子冷冷看着她,明白?她真是能明白才怪!她默了一会,现在这场景让她尴尬到了极点,况且这里让她极度不自在。全是他的气息,淡淡的幽檀的味道。包括身上这件袍子,裹着让她觉得透不过气。但她又不敢开口让他找人伺候她,实在是不敢。 还是外头的太监救了她呀!前殿有职官急报,太监不敢不传。他这才站起身让宫女进来更衣,他只着内衫也同样需要更换。她长长出了一口气,当时真有种冲动去嘉赏那位职官才好!真是救了她的命呢。 后宫斗争她不怕,夹缝求胜她也不怕。她最怕他!她想当的其实就是一个管家,帮他打理一应的内宫杂事。什么她都能安排的很好,然后换他一句赞赏。相敬如宾,就像大娘和父亲那样,像先朝的贤妃和先帝那样! 她傍晚的时候穿着小宫女的旧衣,借着黄昏又未掌灯之时偷偷溜走了。她梳着小宫女的单宫髻,两边垂着碎发。粉黛不施,素面更显得脸儿雪白。她这副装扮的模样又让他盯了许久,盯得她觉得都快生疮了,这才把她放出去。她悄眉拉眼儿的右藏右躲,好在她在宫里也熟。知道什么时候走什么路不会碰着人,七拐八绕的可算是回到掬慧宫。 御花园的事早传到各宫那去了,绣灵心里明白的很。压根没敢冒头,直到她回来,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她泡在宫内自引的百香池里,这整个后宫,只有妃级以上的才会在宫殿内引泉池。百香池挨着掬慧宫的后园,占了一整座角殿。是一个四丈长,两丈五尺宽的,约四尺深的池子。四角缀莲花,侧壁绘彩镂,另有八蟾衔珠吐水。 整个殿内皆用青石镂花铺地,走的是宫内循环内渠。四周各摆一展八折紫檀山水屏,角梁垂双层珠光帘。除这个池外,四侧还设有一应妆饰摆柜,一整面墙都嵌着围挂,里面是各式的浴衫。下面全放着白色锦柔的勾花巾帕子。角柜里还堆有许许多多上好的香料以及制汤之物。 绣灵和绣彩跪在池边伺候,以往她侍寝之后从不让人伺候沐浴,再累她也自己洗。 但今天她却让她们伺候,主要是她不仅是累是痛,更是她实在觉得在鬼门关打了一圈转回来的。她不想再花费精力和体力,用在已经完全了解她情况的两人身上。她实在是需要好好想想,日后要如何在宫中维持。 其实最难的,并不是你打败多少对手。于后宫的女人而言,对手三年一来,源源不绝,是永远打不完的。皇上可以老,但妃子不能老。年华是最强大也是最无力抵抗的。最高明的,不是站在峰顶浪尖上让人拍下来,而是成是浪中的磐石。但要想如此,光凭皇上的宠爱是不够的,远远不够。更何况当今圣上,他的宠爱更是瞬息万变。她不需要他的宠爱,但她需要他的支撑。但经过今天,她觉得他同样也需要她的配合。皇上是借着外戚而登顶大宝,但现在随着他羽翼渐丰,显然与外戚冲突逐渐增多。以外抵外,前朝屡然有之。太后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竭力于内干涉后宫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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