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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八


  花重提起桌旁炉上温着的茶壶,斟了三杯茶。不用他说,我已走来入坐。不多时,徐靖未夺门而入,他看到我与花重对坐,一呆后又恢复神情,正色道:“花先生,前方探哨来报,界石渡口异常。”

  花重将第三杯茶递给他,而后平声道:“我们回大杲。”

  徐靖未才喝了一口的茶全喷到地上,我也是一惊。

  花重缓缓道:“此刻昌帝不仅要夺回西门,更要王爷的项上人头,菊子敢担保,他就等着王爷踏上南越的地界。王爷死在南越贼匪手中,与他就毫不相干,他只保证使团安全返回。”

  徐靖未沉声道:“花先生似早胸有成竹,还请先生指点迷津。”

  船速放慢,花重叹道:“王爷,一招错手,满盘皆输。绝处求生不难,难的是翻盘反败为胜。”

  我一旁默然,花重究竟打算反叛南越带我回去,还是力挽狂澜扭转败局?他的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层迷团在花重与徐靖未的言谈中剥离,露出残酷的真相。花重只身前往大杲,以其才能吸引西日昌的注目,暗地里却主导着南越靖王与氏族力量,叶道人及嵩山派挑衅罗玄门正出自他的谋划。结果花重不仅成功的营救出叶少游,还引发了西秦与大杲的一场明争暗斗。葛仲逊及西秦武者的惨败早已注定,但花重却没有看到他想要的两败俱伤。

  我单线从南屏北进入忘忧峰,看不到全局,除了林季真折于我手,实际上各处都展开了三国武者的武力角逐。西日昌不知使了什么手法,拖住了南越人,三方势力相持,局势被他平衡了。

  更叫我震惊的是,花重对我的设计。

  “劫持西门固然势在必行,但现在却不是时候。要等昌帝发兵西征,在他征讨途中无暇顾及也无力并行两路的时候。到了那时候,我们不仅可以获得西门,进一步还能让大杲兵败西秦。”花重微笑道,“可惜王爷没能忍而不发。”

  徐靖未黯然道:“本王错了,太小觑大杲人了。本王应该想到,月照宫的地道入口,岂是那么容易接近的?”

  我听的心如撞鹿,相比花重的布置,西日昌的算盘更阴险狠毒。他竟能容忍南越人劫持了我,他竟以我为饵,一举拔除大杲内所有南越暗线,刀锋直指靖王。身为女子,我怨恨他如此行径,但身为他的女人,我却知道这是我应承担的事。

  花重柔声道:“西门,这世上有二个男人说的话你不可尽信,也不能不信。一个是我,一个就是昌帝。”

  我随口应了声,徐靖未忽然冷冷道:“本王确实不如昌帝,可以不顾自己最喜欢的女人落到敌人手中。”

  花重却微笑道:“其实不然,昌帝已经急了。”

  我不吭声,听他二人继续道。

  “大杲的皇宫地道昌帝做梦都想不到我们南越人了如指掌,而王爷动作也快,次日就抓到了西门。昌帝投鼠忌器,不得不让王爷带着西门跑出盛京。可昌帝也不是好相与的人,他在等待机会,等到王爷以为安全,等到王爷志得意满的时候,他就会反戈一击。花菊子说他急了,是他过早把界石渡口拿下,暴露了蛮申江中段已完全落入他手中。”

  徐靖未沉声问:“花先生是说两岸都已落入大杲人手中?”

  “是啊。他现在也在等我们兵行险着,等我们回大杲。”

  徐靖未诧异:“那先生还要本王回去?”

  花重笑道:“对啊。”

  徐靖未握拳声声脆响,花重悠悠道:“不是回去送死,是放出风声,王爷身在大杲边境,并没有跟使团走。”

  徐靖未问下去,花重不说只望我。于是,我被请出了船舱。

  秋季的夜风吹得我凉飕飕,几名侍卫紧跟我身后。我慢慢在船上踱步,绕到另一间船舱,却听见隐约啜泣声。侍卫并不拦我闯入,我步入舱内一看,顿时呆住了。

  左荃珠来不及遮掩,她半裸的身子青青红红,床上一片狼藉,清晰可见落红斑斑。

  “你来做什么?”她惊声之后,换了怨恨,“是来看我替你受罪?”

  我回过神,转身出舱。舱内响起器物砸地的声响。

  花重没有说错,他没输给西日昌,他输给了靖王和南越。徐靖未也好,南越其他王族也罢,估摸没有一个能扶起的。这是花重的悲哀,是他身为一个顶尖谋士的悲哀。靖王没能从我身上得到便宜,就转而找左荃珠出气,若换了平时,他宠幸任一女子都没问题,可现如今这节骨眼上,他这样做实在令花重寒心。

  风很凉,我望着东逝江水幽思,倘若我纵身一跳,是否这一切都与我无关,管他们争权夺利,管他们逐鹿天下。可是我不能,也不会这样。

  我抬头望天,黑暗的天际,星光黯淡,既然选择了夜的黑,就必然承受夜的孤寂和清冷。祸害啊……

  徐靖未出了我的船舱,对我道:“外面风大,进去吧!”

  我默然走过他身旁,走入船舱,门关上后,响起了锁声,窗户跟着紧闭。我惊讶的看着舱内的花重,他似乎也很意外。

  “王爷,怎么了?”花重问。

  徐靖未冷冷道:“花先生,你的笛子吹得不错,话说得也很漂亮,但可惜本王不能如你所愿。”

  花重变色,站起身后,又坐回椅上。

  “折返,沿南越山壁。”徐靖未下令。

  我凝望花重,他已恢复平静,对我歉意道:“很糟糕,看来我不被信任了。”

  我狐疑的坐他面前。事情似乎超出了花重的预计,更令我难以琢磨。

  “靖王是何用意?”

  花重挑了挑灯芯,舱内明亮起来。

  “现在我们真是一根绳上的蚱蜢了。”花重还有心情说笑,“你与我有缘,与少游有缘,只是不知是我们连累了你,还是你害了我们。”

  他一指蘸了蘸杯中茶水,在桌上写了个“耳”字,我明白了,那是墙外有耳,之前他与我的说话被靖王手下的高手听着了。花重已然算厉害的了,一句同样的话说二次,但徐靖未还是生了疑心。

  “靖王打算如何?”我心思,这个总可以明言吧?

  花重点头道:“这段水域二岸峭岩壁立,设不了渡口,但也挡不住高手。”

  我低声道:“这是先生小看自己人了吧?”

  花重一笑,却道:“长夜漫漫,可惜西门你没带琵琶。你的琵琶和少游的笛曲,是菊子这么多年来所听过最悦耳的乐音。”

  我失笑,“是啊,当日先生信口扯来,我还不知原来先生也是个中高手。”

  我们嘴上扯着废话,手指却在桌上飞书。

  花重问我修为恢复没,我答没。

  “高手不敢当。”花重又从怀中取出一物,我叹为观止,这清瘦的人身上倒能藏不少东西。他将西日昌留给他的簪子递与我,我不受。

  “在西门面前,如何敢自称乐师?”花重硬塞我手中,我只得接过。

  “先生自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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