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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


  虽然渡口嘈杂,但仍有军士听到我的呼喊,可是当他们转头看的时候,却见花重一把抱我入怀,拍着我的后背道:“不怕,不怕,我们不去大杲了。”

  我在这个瘦弱的胸膛里叹息,这人太聪明了!黄围也好,小鲁也罢,都是后退弹身,带人跃到船上。显然花重已做过安排,当军士发现我们一行人时,由于看到我们是正面对他们,就仿似刚从船舱里出来打算下岸。

  “不去了,夫人受惊了。真扫兴!”一身丫鬟装扮的左荃珠嘟嘴道。

  我就这样被花重搂入了船舱。

  船缓缓离岸,黄围解了我哑穴。花重放开我,赔罪道:“对不住了!”

  舱内所有人都注视着我,有兴奋的目光,有喜悦的,有惊叹的,也有始终平静的。他们成功的劫持了大杲昌帝的宠妃,而且顺利出了黄围渡口,如何不欢欣?

  过了片刻我开口道:“我的要求不高,每日三餐,要有灵芝核桃粥,莱菔杏仁汤;茶水三选其一,荷花月季茶或千日红野菊或三七菊槐茶;午后点心茯苓饼吧!就这些简单的,繁杂的我自己也记不住,更不知厨子做得正不正。另外,再来些蜜桃。”

  左荃珠点了点头。以医术而论,她的造诣远不如苏氏父子。

  黄围一句话立刻暴露了他的身份:“照她说的吩咐下去。”原来他才是管事的。

  我欠缺与他们说话的兴趣,冷淡的道:“我累了。”

  黄围面色立时一沉,花重道:“让她休息吧。”

  我被左荃珠送入一间精雅的船舱。我倒头就睡,左荃珠不语,在我身旁坐了很久才离去。等她离开我才真正入睡,可睡梦中依然有被人审视的感觉。

  黄昏前我睡醒,黄围亲自送来了晚膳,却不见左荃珠相陪。我没有问他,也没有举筷拿勺,我对着黄围提来的一篮桃子发呆。

  黄围坐在桌上,用小刀削了一只桃的皮,又切成数块,放在碟中。他自己随手捏起一桃,张口就咬。

  “在想什么?不吃吗?”他边吃边问我。

  我回过神来,取筷扒饭,再不看桃。

  黄围注视着我的每个动作,每个神情,等我吃完一小碗白饭后,又为我盛了一小碗汤。莱菔杏仁汤总是有股苦味,这次尤其苦。我慢慢喝完,他递来丝帕,我没接。他的手僵了片刻,就收了回去。

  黄围叹道:“大杲帝妃,落到别人手里,就不能放放身价?”

  我举袖,轻拭唇边,黄围竟屏息看了。

  我放下衣袖,平声道:“南越靖王倒是时常放低身价。”

  黄围笑了声,起身而出,当他再走回船舱,方正的黑脸被徐靖未说不清道不明的面容取代。

  “你如何看破本王?”他略有好奇。

  我望着窗外,夜色下滚滚东流的蛮申江水,淡然道:“我只是随口说的。”

  徐靖未再次笑出声来,“随口就能说中吗?”

  当然不是随口说的,徐靖未用的控音之术同罗玄门的异曲同工,所以一样有迹可寻。只是我并不确定,猜测而已,他却认了。

  “想当日,你我一个扮丑妇一个装蛮汉,邂逅于南屏山下。后来南屏事了,本王却一直在寻思,一个丑到不堪入目的女子,为何叫本王念念不忘?”

  我皱眉。

  “容貌极丑,身姿却极美。”徐靖未似在回忆,“飞燕游龙,鸢飞鱼跃也不足以形容,而当你停下身法,低头回顾,那一刻,本王竟心如摇旌。”

  我只记得他攀山留下的大力指洞,旁的早忘了一干二净。再说,当时哪有空闲胡思乱想,一心前往忘忧峰。

  “你如何认出我来的?仅凭身形吗?”

  徐靖未盯着我道:“当你道出你姓西门,本王即知你乃大杲皇宫的西门卫尉。只是本王怎么也没料到,你竟然还是西日昌的宠妃。丹霞公主和田乙乙都被你骗了,本王初见你也信了,西门只是位貌丑技高的女侍卫。可当本王潜入月照宫再见你的时候,本王就觉着哪里不对了。面纱后的面容不似南屏所见的丑容,眼见为实,本王就扯了面纱看个清楚。这一看,所有疑团都有了答案。”

  “黎贵妃,贞武皇后,西门卫尉都是你。”徐靖未眼眸闪闪道,“难怪王妹入宫多时看似风光,却不受宠,而西日昌几乎不召妃嫔侍寝,答案都在你身上。”

  我假装动容,头脑却在思索,他潜入月照宫撞见我是个意外,但这意外正如西日昌所言,过于巧合。

  “绝色的容貌,令人惊艳,但更令本王动心的是……”徐靖未突然施展身法到了我身前,一手顺着我的肩往下抚,我挣扎了一下,就停止了挣扎。现今的我还不如花重,而徐靖未已有了防备,我凭什么挣脱。

  徐靖未的手握住了我的小臂,离得那么近,他的气息叫我反感。徐靖未道:“本王抱走你的时候,忽然明白了昌帝的感受。”

  我冷冷盯着他,道:“王爷请自重。”

  他笑了笑,松开我的手臂,我后退一步,听他悠悠道:“把你弄出宫,是本王亲手给你换的衣裳。”

  我心头立时涌起恶心,难以想象这人这双手在我身上摸索。

  “换了本王是西日昌,本王也照样要将你藏得严严实实,不仅如此……”徐靖未暧昧的道,“还要将你时刻置于身旁!”

  “够了!”我怒道。

  徐靖未大笑起来,“西日昌有没有说过,你生气的样子非常动人?”

  我再忍不住胸腔里涌上的恶心,偏头,吐了。徐靖未急忙抚我后背,却令我更恶心。

  “别碰我……”

  徐靖未收了手,呆立片刻,而后急转出舱,唤来了左荃珠。

  我吐过之后,倚在床榻上喘息。左荃珠替我收拾了。

  “你,给我叫花重过来。”我平息后,沉声道。

  左荃珠当即站直,冷笑道:“大人还以为这是在皇宫吗?”

  我挑眉道:“即便在南越皇宫,你也不够资格与我说话!去,叫花重来!”

  左荃珠嘲笑道:“大人且候着,等花先生空了自然会来见你。”说罢,她扬长出舱,关门声很大。

  左荃珠走后,我安静的盘坐床上。刚才一阵恶心,呕吐过后,我竟感到了体内回来了一丝气劲。在西日昌身旁愉悦的日子里,我的修为似在沉睡,封锁在难以企及的渊底,这会被徐靖未一恶心,一激怒,沉睡渊底的气劲有了动静。

  我为何走上武道?我为何走上不同寻常武者的武道?除了仇恨,除了不甘,还有同蓼花当日一样的心情,我不想任人宰割!不想做一个弱者由人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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