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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八


  正蹙眉沉思的战北野目光一亮,抓过来就拆,匆匆看完,将密报重重往案上一掼,道:“轩辕立后关朕什么事?这也值得专程飞鸽密报!”

  纪羽默然……貌似各国皇族所有动向都在情报司侦取范围之内的……

  “陛下,还有一封。”看战北野将信一扔,不打算再看,纪羽提醒,战北野皱皱眉,不情不愿的拆开第二封,先瞄了一眼日期,立即皱起眉头,道:“如何耽误了这许久才送上来?”

  不待纪羽回答,他目光突然一凝,快速看完又回头看了一遍,他将那些字眼盯得紧紧,似要一个字一个字吞进心里,半晌目光才移开。

  殿中静默了下来,静得有些诡异。

  “啪!”

  信笺突然被他雷霆万钧的一扔,钢板般狠狠扔到了纪羽脸上!

  战北野的咆哮声整个勤政殿都能听见。

  “如何耽误了这许久才送来!”

  同样的问句,语气已是不同,战北野面色铁青目光血红,浑身都在颤抖。

  这么重要的密报,竟然整整耽搁了一个月!

  纪羽默然跪倒,俯下身去,他已经看见了信笺的内容,作为专辖情报司的头脑,他难辞其咎。

  他伏在地下,苦涩的道:“臣……伤残之身,再难为陛下掌控密司,求陛下降罪,削臣之职,以儆效尤……”

  战北野震了震,一转眼看见纪羽空空的衣袖软垂在地下,伏着的肩刀削般的瘦,鬓边竟已星星白发,恍惚间想起当年的纪羽,清俊刚隽的男子,黑风骑中最英挺的统领,葛雅的姑娘们趋之若鹜,连扶风烧当族最美的花儿木真真,都送了他珍贵无伦的玳瑁珠……刹那红尘沧海桑田,翻覆间陌上少年竟已不再。

  而他之所以失职,却是因为扶摇走后,他害怕自己忧心之下出什么事,日夜守在他身前,才荒废了情报司的职责,短短数月,纪羽比他憔悴得更狠。

  “起来吧……”战北野心潮翻涌,半晌疲倦的道:“不过是贼老天命运拨弄而已……”

  纪羽却不起身,又磕了个头:“陛下,有罪不可不罚,臣自请免去密司主官之职。”

  “连你也要离开我么?”战北野苦涩的看着他,转过身去,他沉厚修长的背影投射在墙上大幅江山典图前,十万里绵延疆土,孤灯前寂寥一人。

  纪羽望着他的背影,终于泪如泉涌,勉强忍了呜咽,低低道:“朝廷尊严之地,本就不可以伤残之士为官,纪羽死也不愿因自身使我皇受世人之讥……”

  “谁敢讥你?”战北野霍然转身,“你是国家功臣,功德阁上留名,百世流芳重将,谁若讥你,脑袋发痒!”

  “陛下……”纪羽轻轻道:“臣想去瀚王封地。”

  战北野怔住,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旧臣的苦心,他怔怔看着纪羽,退后一步坐倒御座,半晌眼圈已红了。

  “小七终究会回来,他历练一番定有长进,臣……也放心了。”纪羽磕了个头,仰起脸露出淡淡微笑,“臣一直派人跟着他,轩辕那边有消息传来,他进了摄政王府……陛下……”

  “嗯?”战北野听纪羽这一番话,心中突觉哪里不对,正在仔细思索,随口答了一声。

  “瀚王就在轩辕,而且,”纪羽一句话石破天惊,却正印证了战北野刚才心中一闪而过的疑惑,“臣疑心轩辕突然新立的皇后,就是她!”

  战北野霍然立起,一伸手掀翻了面前堆成山的奏章。

  “她敢!”

  ***

  战北野掀桌那一刻,远在某地某山之上,仙云飘渺梵花浮沉间有人轻轻扶起了一张桌子。

  “师妹真是大有长进,再过些时日,我便不是你对手了。”玉亭之上长孙无极一笑宛然,顺手将刚才被太妍摧残过早已不成桌形的桌子摆放整齐,伸手一引,“我认输,可以罢手了吗?”

  太妍粉团团的站在他对面,面色却是发青的,半晌咬牙切齿道:“长孙无极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恶心?我说了一万次我不要你让!”

  长孙无极微笑不语,自顾自行到桥栏前,微微蹙眉看着某个遥远的地方,他身侧山间岚气迤逦如锦,于遍地玉白雪莲花间氤氲升腾,衬得他眉目高华,若神仙中人。

  “要不要让,由得你:让或不让,由得我。”他永远都能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气死太妍,笑意如旧,一排袖已经行了开去,“你若不服,头顶有天上石,跳下就是。”

  他将气得发抖的太妍抛在身后,转过回廊,一抬眼看见青衣高冠的老者微笑而立,立即恭谨的俯下身去。

  “师尊。”

  老者微笑看着他,那眼神乍一看笑意满满,再一看却又觉得什么都没有,他道:“又和太妍比试了?”

  长孙无极笑笑,道:“师妹日进千里,徒儿也为她欢喜。”

  老者却皱起眉,道:“太妍天分有限,终不会是我门中天资卓绝,可发扬光大之人。”

  长孙无极默然不语。

  老者看着他,眼色像这山间岚气浮沉,淡淡道:“你还是不愿么?”

  长孙无极沉默一瞬,答:“师叔一脉是天行中人,红尘历练多年,也该……”

  “那是我的事。”老者淡淡截断他的话,注视他半晌,语与更淡的道:“无极,你一直是我钟爱的弟子,这许多年从未让我失望,怎么不过年余,你竟变化若此?”

  “徒儿愧负师傅苦心。”长孙无极一掀衣袂直直跪了下去,跪在湿冷的白玉石地,却不再说什么。

  老者微微俯首,看着得意弟子如水柔和却又如水般无懈可击的姿态,目中闪过一丝怒色,半晌,冷冷一拂袖。

  “你便在这里自思罢!什么时候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长孙无极微笑着,衣袍如雪铺开,他在那样湿冷的雪气里轻轻伏下身去。

  “是。”

  ***

  好运气都是孟扶摇的,倒霉事都是她的倒霉追求者们的。

  掀桌的掀桌,罚跪的罚跪,两个帝君千辛万苦的谋求着抢到她当皇后,某人却自己跑到不相干的国度去先过一把皇后瘾了。

  孟扶摇的王府十三日,终于在怀疑、试探、窥测和被窥测中,有惊无险的渡过。

  轩辕晟始终未能找出宇文紫的疑点,而那夜轩辕旻的出现,也很好的解释了墙头动静和骨节之响——轩辕旻很聪明的并没有特意解释这两个疑点,他将答案留白,给轩辕晟自己去推理解答,比他特意解释要来得可信。

  不得不说轩辕旻确实也不是好惹的主,他那夜过来,居然记得带了个和春梅身材相像的宫女,换下了春梅的面具给她戴上,让她好好的扮演了一阵子“春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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