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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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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里来自高原的风,带着最接近天空的高远清逸的气息,掠上她的额,而那风中有春草青青,有夏夜荷香,有秋日里菊花流丝曼长,有冬雪之下的沉厚与蕴积,如四季一般鲜明,如四季一般醇美而多变,那风在她额上停了停,一路向下,经过高山低壑,经过疆域万里,一路在她的世界里下起春雨如绵。 她忽然觉得呼吸有些窒迫,忍不住微微张开口想要掠取更多空气,却换得游鱼一尾,轻巧而灵活的闯关掠地,攻入她从未有谁得窥的圣地,他的滋味绵软而清透,似杏仁般,初初有清爽的微苦,回味过来却是无穷无尽回旋往复的香,不逼人却无处不在,低调的华美亮烈……王者之香。 她忍不住低低的呻吟,不愿这般的放纵他或自己,他却因这般的呻吟揽她更紧,她双臂锁死在他怀抱中,夏日里沁心的温凉,像一块软玉,有一种惊心的,让人恨不得永生沉湎的舒适,又或者是躺在云端,在人生最初的甜美中抵死温柔,飘飘欲仙,此生沉醉而不愿再次落入人间。 然而只是那沉醉的一霎,心深处有什么立即牵牵扯扯的痛起来,她动了动身子,微微一偏头。 他的气息从她唇端掠过,唇角印上属于他的味道,他体贴的微微松开身子,怜惜的俯视她,那朵颊上的桃花已经开遍天涯,连玉颈都沾染一抹淡淡的旖旎的粉。 轿子悠悠晃晃,狭小的空间身体紧贴,身体不住轻轻碰撞,彼此热度传递来去,透过薄薄的衣感觉到那般的细微的颤动……不知道谁的呼吸又急促起来。 长孙无极爱怜的抱着孟扶摇,她发间这瞬间汗湿一片,乌黑的发黏在白皙的肌肤上,像日光下渐渐化雪的雪山,他伸指,轻轻勾起一缕发,在指尖温柔的绕了绕,然后,拉过自己的发,两发交结,欲待系起。 此刻,结发。 孟扶摇突然大力挣扎起来。 她看见他眸光流溢,看见他深情如许,看见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执起彼此的发,日光淡淡从窗缝间泻入,照见那两缕同样润泽乌亮的发,她几乎可以想象出,那发相结,会打出世上最美最亮最润的结。 然而那发丝将结的一刻,她的眼前,突然闪过一缕白发,一双手,一本卷起边的童话书。 她霍然跳起。 在这狭小的,几乎无法挪动的空间大力跳起。 “轰”! 轿顶被掀了。 孟扶摇兔子般从轿顶窜了出来。 训练有素的统领府轿夫早已得了嘱咐,一般的动静不用理它,所以轿子晃啊晃啊动啊动啊都当不知道,然而孟扶摇全力跳起的力量岂是他们可以抵抗的?四人只觉得大力一撞,双手一软轿子落地,再一回首,孟扶摇已经踩在了轿子的废墟上。 她身后,气质优雅的“临时管家大人”负手施施然从支离破碎的轿子废墟中走来,依旧在微笑:“统领大人醉了,以为这是她的练功堂。” 孟扶摇一昂头,大力将脑袋一扭,望天。姿势彪悍决绝,脖子上却很可疑的一层淡淡粉红。 长孙无极已经招招手,跟随的护卫立即牵来两匹马,太子殿下亲自递过缰绳,微笑怡然:“请上马。” 原来有马!孟扶摇大怒,用眼神责问:那你咋一定要拖着我坐轿子? 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嘛,太子殿下微笑,轿子是一定要坐的,八成也是要坏的,马也是应该备的,坏了以后有代步的。 …… *** 孟统领娶小妾了。 统领府为此摆了几桌喜酒,请军中同僚都来喝酒,席间自然有人取笑“肚兜”统领,喝得醉醺醺的新郎官答:“我真傻,真的。” 哄堂大笑,笑完送人进洞房,看着孟扶摇高高兴兴进洞房,众人都艳羡 ——这小子就是运气好,嫖了王爷的女人,王爷也没和他动真格的,一转手干脆送他了,早知道俺们也去勾搭个…… 战南成自然也听说了那个著名的“我真傻。”饶是忧心忡忡也忍不住笑了笑,只是很快又眉头深锁——沂江隔河而战的朝廷大军,在战北野手下屡屡没能讨得了好,更不妙的是,继最早投附战北野的一些军事力量之后,国内一些持观望状态的边军和驻军将领,也有些不安定的模样,眼下他迫切需要一场胜利来扭转不利局势,然而这场胜利在战北野手下,看来完全遥遥无期。 战北野本就是天煞皇朝第一名将,甚至放眼整个五洲大陆,也是绝对数一数二的牛人,据那些闲的没事的军事学家分析,除了至今没在战场上亲自出过手的无极太子没人知道深浅外,战北野完全可以说是当仁不让的第一。 这也是当初战南成一旦要杀他,就出动数万大军围剿的原因,一旦不能速杀,后患无穷,如今,后患便来了。 战南成长吁短叹,甚至更添几分忧愁——太子最近不知怎的,突生怪病,总在莫名昏睡,精神萎靡,太医看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遍请天下名医,也没个明确说法。 这般郁郁着,战南成越发觉得寂寞,随即又奇怪以前也就是这样过的,怎么突然觉得寂寞呢?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最近孟扶摇在休婚假,有段日子没进宫了。 平日里听这小子胡言乱语觉得烦,一旦没了,反倒觉得空落落的,战南成笑了笑,暗骂,这见鬼的小子,娶个妾,休什么“婚假!” 暮气渐渐的下来,乾安宫中点起灯烛,老太监花公公指挥着小太监挂好宫灯,一边眉开眼笑的说着什么,战南成慢慢踱过去听,却听他在说孟统领家风流轶事——孟统领在家开舞会,新姨娘穿了个露背装,喷喷……一群太监吱吱嘎嘎的笑,回头看见战南成都变了颜色。 战南成却突然起了兴致,哎,那小子新娶了老婆,是不是老成了些?看看去!也算散散心。 他自从上次遇刺很少出宫,这次出宫也是前后跟了一大串,悄没声息迈进孟府时,果然看见府里热闹得不堪,孟扶摇带领了一帮丫鬟小子,邀请了军中同僚携带家属在办假面舞会呢。 她看见战南成倒是高兴,行了礼之后便拉他戴了面具跳舞,战南成虽然好奇,却也坚决拒绝,笑话,戴了面具混在人群里?谁抽冷子一刀朕不就完了? 孟扶摇也不勉强,便陪他坐着,又叫新姨娘来参拜皇上,战南成在战北恒府上也见过这位小妾的,如今见她打扮得稀奇古怪,眉目间喜气盈盈,倒也忍不住一笑,婉言抚慰几句,就让她下去。 九仙花瑚蝶一般的去了,满场乱窜,孟扶摇凑过来,再三请战南成内堂里休息,说这花园里热闹得不堪,怕吵着陛下,战南成摆摇手,坐着没动,他心底阴霾阵阵,压得心绪不欢,倒想好好看看这红尘欢乐,纾解纾解。 他靠着凉亭栏杆,让孟扶摇去跳舞,自己喝茶,想着太子的莫名其妙的病,眉头深锁。 忽听见凉亭后一簇矮树后有两个女子对话。 一人道:“孟夫人你好福气,瞧你家统领给你打扮得,这红宝珠串,怕不价值千金。” “是啊,”是九仙那个没心眼的,洋洋得意的声气,“我家老爷说了,好女就要珠宝衬,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她似在炫耀着腕上玉镯,银铃般的笑:“妹子,跟你说,看人要看准,我是有福,看准了我家老爷,换成以前……哼哼。” 战南成听着,本觉得一国之君这样听两个妇人壁角不太好,正想走开,听到这里倒忍不住笑了笑,想九仙这个女子真是大胆无耻,明明是不光彩的事儿,当初要不是他们关柴房那两天,自己暗示北恒干脆做个人情,把她送了孟扶摇,这两人早该卖窑子的卖窑子,降职的降职了,换别人都恨不得藏着掖着的事,她倒好,自己提起来。 那和九仙对谈的妇人也静了静,似是想不到九仙竟然这么胸大无脑,半晌才勉强搭了一句,道:“听说恒王殿下当初待夫人你也很不错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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