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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一


  也许在楚玉眼中,这天书宛如儿戏一般,可是天如镜从小建立的观念,便是万事遵从天书,这是凝立在他心中地,不可动摇的信仰。

  他不能伸手救楚玉,甚至反而要往黄泉路上推她一把,即便他心里多么喜欢,也绝不能忘记自己肩负的职责。

  纵然偶尔会难过得不知道该如何呼吸,也不能阻止他的决心。

  心志单纯的人,一旦决定坚持某件事,便会比石头更执拗。

  楚玉听了天如镜的话,神情动了动,却没有回头去看他,只继续朝何戢所率领护卫包围的马车走去,马车边还站着越捷飞,虽然在这个“护送”阵容之下,越捷飞已经没什么用处。

  楚玉看了越捷飞一眼,嘴角溢出冷笑:“你也是尽忠职守吗?做得真好。”

  越捷飞一怔,面上随即浮现愧色,楚玉不再看他,迳直上车,随后,她抱紧自己,好像很冷一样。蜷缩着坐在车内。

  车厢壁上有一层柔软的毛皮,但是楚玉依旧觉得冷。

  为什么连刘子业都不晓得的隐秘之事,天如镜却会知道?楚玉不需要询问,便知道是越捷飞在其中搭的桥梁。

  纵然做得如何隐秘,但是越捷飞是贴身保护她的人,兼之武艺高强防不胜防。因此想要得知这件事,并不困难。

  楚玉没有去追究越捷飞是什么时候探知此事以及什么时候告诉天如镜的,已经成为了定局的结果,再去追究过程,是一件很无聊地事,她现在应该把心力放在前方,而不是向后看。

  但是……

  楚玉低下头,更用力地抱紧自己:刘子业离心。越捷飞背叛,天如镜出手,何戢开始报复。原本还算缓和的局面,一刹那间变得剑拔弩张,从前勉强算是同伴,以及不是敌人的人,也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让楚玉一时间有四面楚歌之感。

  纵然在外面表现得十分刚强,但一下子陷入这样的境地,楚玉还是忍不住生出了软弱的情绪:要是容止在就好了。

  明知道他不是好人。明知道他……可是在这一刻,她第一个想起来的,竟然依旧是容止。

  想起容止,楚玉陡然从怅惘的迷雾中惊醒过来:容止现在还是生死未卜,甚至地,他的处境有可能比她更危险。她怎么能只想着依赖他?

  楚玉深吸一口气,抬起两只手,轻轻拍打自己的面颊:“楚玉,坚持住。”

  她力气不大,手掌与脸颊接触,发出轻微却清脆的声响,一声声慢慢重叠。

  楚玉,坚持住。

  楚玉。坚持住。

  ……这个时候,要化身钢铁,不可摧折。

  要活下去,要再见到容止。

  鹤绝拿着一张看起来还很新的小羊皮地图。顺着地图上的标识,找到了隐藏在密林里的山洞洞口,他毫不犹豫地走入洞内,在长长一段时间的漆黑后,又看见了光明。

  但是这光明里,却多了一重妖异的火光。

  往日清净祥和的桃花源,此时化作一片人间地狱。

  烈火席卷了一切,肆无忌弹地焚烧着一切可焚烧地事物,杂草,树木,屋舍,以及,人。

  火海中,唯一响起的,是灼烧的声音,火中的人都一动不动地躺在地面上,似乎是早已死去。

  唯一不曾被灼烧的,大约便是山洞出口附近方圆二十多丈,因为附近的可灼烧之物都已经被铲除清理掉。

  在出口侧面地不远处,安然地做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少年的容颜秀丽至极,神情从容至极,纵然眼前是一派凄厉的景象,但少年却仿佛安坐在青青翠竹中一般,那么的清雅。

  他面前摆放着一只酒壶,手中端着白瓷杯液体半满,举杯在唇边碰了一碰,也许只是让酒液堪堪润湿嘴唇,少年便转过身来,望向鹤绝。

  四周都是火光,可是少年的漆黑的眼睛,却宛若无底的黑洞,将这些光芒一丝不剩地吸收,只留下纯然的漆黑,漫开来无边无际的夜色。

  此时尚是白天正午,鹤绝却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了无尽之夜,他陡然心中烦乱,开口打破两人间的沉寂:“容止,你想法子把地图送到我手里,便是要我来看你放地火?你找我来,就不怕我杀了你?”

  容止微微一笑,十分从容的漫声道:“鹤绝,我们做一笔交易吧。”他意态悠闲,嘴角的微笑,却透露出些许引诱之意。

  第一百八十章 明里修栈道

  一辆马车公然进入公主府。

  一辆马车飞快驶出江陵城。

  一辆马车缓缓地驰往首都建康。

  也有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越过南宋北魏的分界线。

  四散的,汹涌或脉脉的明波暗流,因着不同的理由和愿望,循着各自的轨迹流淌,而其中一条,现在则流到了楚玉面前。

  天如镜乘坐的马车是一直进到公主府内才停下来的,停下来后,便立即有一对护卫围上来,站在马车周围,随后走过来的人是驸马何戢。

  何戢凝视了一会天如镜,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拜访楚玉,他昨天天如镜与楚玉并肩走出皇宫,想起前阵子流传的谣言,说天师大人已经失身于公主,而有一段时间,天如镜确实经常出入公主府……

  于是何戢越发的不解了,他怎么看都没有看明白,楚玉身上有什么值得天如镜委身的地方,看他的模样,似乎也不像被迫……

  世外之人的口味竟然是如此的奇特么?

  纵然百般的不愿让楚玉痛快,但以何戢的身份,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他奉刘子业之命,看管着楚玉,将她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府内,却不能伤害她,倘若楚玉有了什么闪失,不管是伤了还是跑了,只怕第一个遭殃的人,便是他。

  他也能依仗自己所掌握的权势,阻挡一些外来人。但是天如镜在皇帝面前地份量比他要重不少,强行阻拦,只会弄得他面上难看,倒不如在此卖个顺水人情。

  当然,天如镜人可以进去看楚玉,车却必须留在他们的看守之下。以防天如镜此番前来助楚玉逃走。

  何戢客气地解释皇命难违,天如镜仿佛没听到一般,还是一脸淡漠的神情,连一个点头都懒得施舍,便离开马车自走上同往内苑的道路。

  这公主府他之前走过不少次,已经不需要他人引路。

  遭到这样明显的轻视,何戢面上飞快闪过一丝厉色,转眼间又隐藏在和气的笑容之后。

  天如镜不理会何戢有什么心思。他心里正在思考着另一件事,昨天与楚玉在皇宫分别之后,他以为那是最后一次见到她,毕竟楚玉对他痛恨已极,在公主府内,两人更无交集地机会,却不料今天一早,越捷飞前来寻他,代楚玉发出邀请,让他在有空的时候前往公主府一晤。

  天如镜是获得允准不必上朝的。以往还应付一下宫中妃子的邀约,但听说楚玉要见他,他便立即推掉了今日的所有杂事,出门前甚至还特地换了身新作的衣裳。

  他并没有如何刻意的费心思,很自然而然的就这么做了,登门之际。心中虽然有些踯躅,却也全压在平静地表象下。

  两人相见在东上阁楚玉的院子外,楚玉斜靠在院门边抱臂而立,很放松,也很悠闲。

  这动作不太文雅,但是楚玉做来,却看着很好看。

  见到她,心底便微微地泛起来柔暖。天如镜正要走上前,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响起一句话:

  “……天如镜,你真残忍,你这么做。比直接杀死我,更多十倍的残忍。”

  这话让天如镜不由自主地停下来脚步,接着呼吸带动着心肺疼痛起来,这是他做出决定后,便时常发生的事,只不过这一次,从前的隐痛此时越发地明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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